正文 第七十章 約定(1 / 2)

錦雲閣的背景神秘且複雜,但雲娘今日的義舉十分真誠,這不免讓人左右為難,所以此刻的回應並非小事,不容朱祁銘漫不經心。

徐恭輕咳一聲,繼而朝朱祁銘直遞眼色,那分擔心就差直接寫在臉上。

“喲,徐大人何時患了眼疾?”雲娘反應極快,眼到話到,讓牛三他們聽得一愣一愣的,茫然摸不著頭腦。

“呃,風沙眯了眼。”徐恭的反應也快,隻是這由頭扯得······唉,令人無語。

朱祁銘不禁皺眉。看來徐恭也有短板,不慣於掩飾,風沙?燭火豎得比棍子還直,風呢?還不如說鳥糞砸的來得靠譜!

牛三、蔣乙終於趕上了節奏,察覺到了徐恭的窘態,無意顧及上官的臉麵,嘿嘿嘿一頓傻樂,於是,素來沉穩的徐恭竟然像小姑娘一般紅了臉。

“嗯,雲娘乃女中俠士,豪氣幹雲,堪比紅線女,不遜梁紅玉······”梁崗字斟句酌地正說在興頭上,突然碰見朱祁銘詫異的目光,隻得生生住了口。

有點過,哈,師傅!

那邊牛三一臉不屑地搖搖頭。

一個武者賣弄斯文,顯得頗為滑稽,霓娘忍不住了,背過身去掩嘴竊笑,雙肩一顫一顫的。

雲娘倒是泰然自若,豈止是泰然自若?分明還有幾分受用,一雙星目掃向徐恭,十足的示威派頭。

朱祁銘如今身邊跟著一幫人,對眾人的話自然要過過腦子,兼聽則明嘛。但他已有主見,那場血戰,雲娘連命都豁出去了,若拿命還換不來交情,世間還有何交情可言!

本來,對雲娘的探詢,朱祁銘大可世故圓滑一些,虛於應付就是了,畢竟不知雲娘的底細,她所說的“信”字又包含了別的意思,對此,肯定的回答不是能夠輕易說出口的,說出口了,就意味著某種承諾,有承諾就得去承擔,包括承擔許多未知的風險與麻煩。

可是轉念一想,自己隻剩一條吉凶未卜的小命,既無權傾天下的地位可供擔憂,又無富可敵國的財富堪付貪念,落魄人一個,何必對一個舍命護己的女子玩心防遊戲?何況雲娘她們不過是生如浮萍,隻盼有所依托而已。自己又何嚐不是如此!兩年多來,一路受難逃難,若非方姨給了自己一個溫暖的家,漂泊不定的境遇隻怕要遠比雨中浮萍淒慘。

當初在方姨那裏,自己不也是一個來曆不明的人麼?

“不錯,共過生死,豈能不信!”朱祁銘沉吟片刻,緩緩道:“你們是你們,錦雲閣是錦雲閣,本座何必疑你們?錦雲閣的人脈想必是盤根錯節的,各有各的心思,故而將此事聲張出去,於你們而言,恐怕是禍福難料,倒不如守口如瓶,將這段往事爛在肚子裏,如此方不失為最明智的選擇。”

話說得透徹,還給出了令人信服的理由,看似已經足夠了。

霓娘轉過身來,與雲娘相視一笑,也隻是一笑而已,那分期待之色似乎尚未散去。

朱祁銘凝思良久,隱隱覺得自己方才好像截下了一段話······罷了,做人不可太世故,“逢人隻說三分話”的警世名言不適於某些場合,特別是在麵對一份恩情的時候。

“搭救之恩先記下,回京後,本座還想見到二位,若得便,本座會邀二位到越府做客。”

到越府做客?有朝一日會成為堂堂親王府的座上賓!雲娘、霓娘齊齊一震,驚喜隨笑色泛起,想要隱藏,卻已不及。

那邊的徐恭直皺眉頭。還是少不更事啊,這隨口一諾,日後食言必損及越府聲譽,守諾指不定會攤上大麻煩,既如此,又何必做個籠子給自己鑽!

不料雲娘語氣突變,流盼的明眸泛起神秘的色彩。“自作聰明的人總想靠機詐伎倆籠絡人心,明明防著人,偏偏端著笑臉,殊不知別人也不是傻子,別人何嚐不是如此待他?說到底,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這樣的人,得意時從者如雲,失意時眾叛親離,哪有什麼生死之交啊!殿下不同,總有一天,殿下會意識到自己的真誠實為大智。”

這是幾個意思?莫非這份約定對誰是利好還未可知?

一旁的徐恭怔了片刻,緊皺的雙眉漸漸舒展開來,隻是臉上又浮起了驚疑之色。牛三等人聽得雲裏霧裏,忙不迭搖頭。

“殿下被方正蒙騙,這隻是特例,並非殿下不明,而是彼情彼景,殿下對方正不得不信。正因為不得不信,所以即便察覺到了可疑之處,也會下意識地暗自替他辯解。所以,殿下不必懷疑自己的眼睛。”

聽雲娘提起方正,朱祁銘心中堵得慌,雖然雲娘說得有理,但這番寬慰還不足以讓他釋懷。

好在雲娘的話另有所指,無非是想告訴別人,讓錦雲閣的兩名女子到越府做客,實為明智之舉。因此,朱祁銘也不用過於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