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七章 聖意(1 / 2)

經請示太皇太後,朱祁銘獲準離開紫禁城,著一襲素裝回到越府,神色無比肅穆地步入祠堂,敬過香後,在父母的牌位前久跪不起。

父王、母妃的音容笑貌浮現在眼前,如此清晰,似於昨日乍別。

意外分離三載有餘,一朝歸來,兩代人卻已陰陽兩隔。如今他漸漸長大,略知孝道,可是,子欲奉,而親不在!

傷悲如刀,在心頭翻攪,他咬牙忍住,不讓淚水零落。

越府長史歐陽仝穆然入內,上過香後,陪跪在朱祁銘身側。

“當初的流言雖令朝中震懼,但越王、衛王兩位堂堂親王,終日幽閉於府中寸步不出,一年有餘,這裏麵有太多的疑問!可是······唉,太皇太後不豫,天子尚幼,或許亂象皆由此而生吧。”美髯公字斟句酌,顯然是在思慮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

天子尚幼?不錯,這是對以往京中亂象最合理的歸因溯源!朱祁銘也隻能認同歐陽仝的說辭了。

“不過,朝中‘三楊’久負盛名,楊士奇,世稱‘西楊’,兵部尚書,少師,華蓋殿大學生;楊榮,世稱‘東楊’,工部尚書,少師,謹身殿大學生;楊溥,世稱‘南楊’,禮部尚書,太子少保,武英殿大學士,有三位大學士輔政,京中何以混亂至此?”

“三楊”?他們到底扮演了怎樣的角色?這道疑問在朱祁銘腦中驀然呈現,似隔著重重巨幕,透著無比神秘的氣息。

當有一天將要麵對這三大風雲人物時,迎接他的不知是和風細雨,還是風暴雷電!

“咚咚咚!”一個接一個的響頭磕在地上,朱祁銘的額頭現出一塊白痕,繼而化成紫印。

起身肅立,目光不忍離開父母的牌位。“父王、母妃合葬於白水峪,歐陽長史,我想去祭陵。”

歐陽仝緩緩起身,“不可,祭陵須合時合製,殿下不可擅動。”

鼻子又在泛酸,在眼中淚光浮現前,轉身出了祠堂。

進端禮門,沿甬道北行,梁崗、唐戟匆匆趕來見禮。

梁崗將朱祁銘請到一旁悄聲稟道:“徐恭來過兩次,說要見殿下,他想查探紫禁城裏的線索和越府、衛府所遭遇的蹊蹺事。”

“叫他耐心等著,如今遠不到翻舊賬的時候。”朱祁銘淡然道,隨即衝梁崗、唐戟頜首,轉身進了遊廊。

黃安領著一幫內侍迎上前來,簇擁著朱祁銘北行。

“想必殿下過些時日就會襲爵,隨之而來的就是赴藩,不如將府中的老弱汰去,他們經不住長途跋涉。”黃安稟道。

赴藩!

朱祁銘心中一驚,凝思之下,終於恍然大悟,自己襲位、牛三與方姨他們或擢升或受封的事被擱置下來,皆因皇上為自己是否赴藩、何時赴藩而舉棋不定!

一個襲位的親王哪還有什麼理由久居京中?運氣好的話,或許會到富庶的江南,那個叫衢州府的地方就藩;若自己有何差池,指不定會被打發到苦寒之地做個塞外藩王。

可是,朱祁銘不想赴藩,至少是數年內不能赴藩。大事未了,豈能一走了之!

這個時候,聖意是何等重要!好在自己走對了一步棋,眼見聖眷正向自己招手。

再說,不是還有福安宮嗎?福安宮豈會坐視自己成為郕王的開路先鋒!

沉思間進了長春宮,在母妃的寢宮裏默默瀏覽。一簾一幔,一台一案,觸目處無不令人心碎。

闔宮丫鬟過來見禮,掌事宮女紅著眼道:“上次祭奠時,殿下傷心過度,奴婢不忍細稟。”一聲嗚咽,珠淚零落,“殿下,娘娘想殿下想得好苦!三年多來,娘娘親手為殿下縫衣,一百多套衣裳啊,娘娘手上不知紮了多少個針眼!自殉前,娘娘哪舍得撇下殿下?反複喊著殿下的名字,眼淚哭幹了,嗓子叫啞了,娘娘心中該有多麼的不舍呀!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