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 玄機密布(1 / 2)

刑部大牢一隅,頂上的自然天光透過結實的木柵欄,投射在喜寧蒼白的臉上。他戴著鐐銬,盤膝而坐,脖頸處的數道疤痕表明他曾受過重刑,隻是時過數月之後,傷口已然痊愈。

這裏的其他囚犯被移往它處,裏裏外外打掃得幹幹淨淨,甚至空氣中還漂蕩著熏香的氣味,掩住了以往經久不散的穢氣。

獄卒與錦衣衛被悉數支走,入口處有十餘名身材粗壯的近衛把守。皇上遠遠凝視喜寧良久,而後緩步朝那邊走去。

細碎的腳步聲驚動了喜寧。喜寧扭頭一掃,猛然一怔,愣了許久才緩過神來,伏地連連頓首,“陛下!您何必屈九五之尊來此汙穢不吉之地?小奴三生有幸,此時還能親眼見到陛下,小奴死而無憾矣!嗚嗚嗚······”

聽見喜寧的抽泣聲,皇上駐足,鼻翼微微翕動了一下,“看來你在這裏好吃好睡,也未受多少苦。”

喜寧再次頓首,“多虧陛下派錦衣衛前來看守,小奴感激涕零,否則,小奴非被刑部那幫人逼死不可!”

“逼死?”皇上逼視喜寧,目中有股透骨的冷意,“事已至此,你還想叫屈麼?”

“罪奴不敢。”喜寧伏在地上,弓起的身形顯得無比謙卑,“陛下也知道,先帝殯天前曾留有密旨,命京外藩王製衡京中親王,小奴對先帝忠心不二,隻是扮了個跑腿、傳信的角色而已,望陛下明鑒!”

皇上一震,急忙轉身,揮手示意近衛退到外麵,而後皇上轉視喜寧,“朕也是時隔多年才得知此事。”咬咬牙,“當年一族人被殺,你卻孤身遠道來京,不為泄憤,又是為何!”

“小奴絕無歹意,此心天地可鑒!那時遼東大軍追剿兀良哈賊人,錯殺無辜完全源於一場誤會,小奴又能怨得了誰?小奴為了謀生,故而來京。陛下不妨想想,小奴近侍陛下多年,何曾起過半分的歹念?小奴在陛下身邊近侍了十八年,那是多少個日日夜夜呀?陛下!”

皇上閉上眼睛,在腦海中仔細搜索著十八年的往事,看裏麵是否出現過喜寧可疑的身影,答案是:沒有!喜寧若想對他這個天子圖謀不軌,似乎有的是機會,但喜寧總是表現得忠心耿耿,並無任何可疑之處。

皇上張目,臉上有分戚然,“別怪朕心狠,你謀害越王,不惜勾結瓦剌人,證據確鑿,此事鬧得文武百官盡知,朕不得不讓你伏誅!”言畢轉身就走,神色中有分決然。

“陛下!”喜寧眼珠一轉,旋即磕頭如搗蒜,“您還記得當年的傳言麼?‘世間豪傑英雄事,江左風流美丈夫’,‘龜蛇所宿,江南王府,吐哺之賢,庶人之命’,若日後果真如此,誰知屆時誌得意滿的越王又會怎樣?對許多事應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呀,陛下!”

皇上忿然轉身怒視喜寧,“住嘴!死到臨頭,還敢搬弄是非,你是想讓朕此刻便下旨讓你伏誅麼!”

喜寧的額頭都磕破了皮,鮮血直冒,渾然一副豁出去了的架勢,“陛下仁德,而越王膽大妄為,就怕養虎貽患呀!小奴即便拚得一死,也要與某些人死纏到底,若陛下不信,小奴但求速死!”

皇上怒不可遏,猛然舉起手,可是,接下來那隻手卻久久定在空中,終究是沒有發出“來人”的號令來。

皇上轉身而去,步態極緩。他在出口處靜立許久,出門時臉上已無怒意,隻剩些許的茫然之色。

喜寧賭贏了!

刑部尚書金濂快步迎來,期待著皇上下達讓喜寧伏誅的旨意,最好是皇上準審訊官用刑,看能否從喜寧嘴裏掏出一些有用的信息出來。金濂不由自主地瞟了一旁的王振一眼。

皇上擺擺手,撇下下金濂,舉步朝遠處的郕王那邊走去。王振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而郕王則屁顛屁顛地小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