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中,朱祁銘數度赴宴,因身處北境,不可放量豪飲,故而處處節製,及至亥初時分,也隻是微醺,而後回營安然入睡。
他的言談舉止無時不透著幾分高雅,怎麼看都不像平民人家的子弟,但布衣百姓與之相處時,場麵總顯得十分融洽,並無半分違和感。英武俊俏的姿容讓人印象深刻,年近弱冠尚未娶妻,這為喜歡八卦的人們所津津樂道。慢慢的,人們扒出了他的某些往事,當初率軍在這邊與韃賊血戰時,他年僅十三歲!接敵應變如有神助,施展奇謀異策如信手拈來一般,揮灑自如。不久前一人獨自闖入敵陣,一招斬殺瓦剌的銀刀勇士,再一招輕鬆擒獲敵酋,一舉化解了危局······於是,一個頗具傳奇色彩的人物形象鐫刻在了人們腦海中,成為了人們永久的記憶。
後來,有那麼幾個嘴長的新郎官為討好自己的老丈人,將他親王的身份給透露了出來,更是讓人好一番嘖嘖稱奇。不過,附近的村民仍習慣稱他為將軍。
朱祁銘當讓不會躺在往日的榮光裏去自我陶醉,來日還有更加慘烈的血戰等著他,他不能有片刻的懈怠,除每日督訓兩千“新軍”外,就是呆在營房內冥思苦想,透過紛紜繁複的北境情勢,試圖理出一道清晰的思路。
王烈笑嗬嗬走了進朱祁銘的營房,“殿下,獨石堡那邊來人了,此刻正候在坡下。”
“所為何事?”
“您移步看看不就知道啦。”
就愛裝神弄鬼!朱祁銘沒好氣地瞥了王烈一眼,起身出了營房。
一名軍官模樣的人順著石階一路小跑上來,“參見越王殿下。小的是趙指揮使手下的百戶方沐,奉趙指揮使之命,前來轉送伯顏帖木兒進獻的禮物,駿馬百匹,貂鼠皮百張,殿下請看。”
朱祁銘順著方沐手指的方向,就見坡下停著兩輛馬車、一百匹毛色烏亮的高頭駿馬。
“好馬!”幾名近侍護衛連聲讚歎,連聞訊趕來的馮鐸見了那些罕見的駿馬,也是驚詫不已。
“眼下道遠路滑,伯顏帖木兒為何趕在這個時候送禮?”朱祁銘疑惑地道。
“回殿下,伯顏帖木兒出境後隻過了數日,便命人將這些禮物送到了獨石堡,請趙指揮使轉送。趙指揮使本想等來年開春後再遣人轉送,又擔心會誤了什麼大事,便命小的頂風冒雪來到這裏。殿下,小的這一路走來,可是不易。”
想那日與趙玟見麵時,趙玟表現一般,但不知為何,朱祁銘卻對他頗有好感。並非每個人都天然具備膽略與智謀這方麵的過人稟賦,許多人需經多種曆練才能表現出過人之處,不過,有些事無須曆練,比如像信守約定這樣的事。趙玟能率八百部屬,冒險前來報訊,放眼整個北境,這麼多年來僅此一例,僅憑這一點,就能看出趙玟是可造之材!
“有勞趙指揮使、方百戶。來人,快引方百戶入營用茶。”
“不不不······”方沐連連搖頭,“臨行前,趙指揮使一再吩咐,不可叨擾殿下,不可滯留,小的就此作別,殿下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