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銘統率的騎隊讓出半道,供女真人通行。
駱漢策馬來到朱祁銘身邊。他終因近鄉情怯,遲遲不願硬著頭皮回家認親,推說隨朱祁銘來趟遼東,返京後再認親不遲。
兩年來,駱漢潛心研製火器,火銃改良事宜進步神速。他為火銃減重,去掉柄端的刀片,製成了可由騎隊便捷攜帶的輕型火銃,威力遠在手把杆之上,與重型火銃的差距緊緊體現在響聲和震力上,射距卻是相差無幾。
而今越府護衛中有六百名訓練有素的神機手,由駱漢統領。神機手每人除配置一柄火銃外,另配一柄短刀,以做近身防護之用
駱漢在女真地界隱居二十餘載,一見女真人,他就顯得格外興奮,隻想呆在朱祁銘身邊,遇事好從旁協理。
女真人見越府護衛都著明軍戎裝,且軍容整肅,倒也不怎麼在意彼此之間的狹路相逢,就見他們陸續與朱祁銘錯身而過,偶爾向他投來好奇的目光。
一匹雪白的坐騎,一身銀色的盔甲,加上非凡的姿容,使得朱祁銘即便置身於萬軍叢中,也會格外引人矚目。
一輛造型怪異的馬車駛來,車簾微微一動,隱約可見幾張婦人的麵孔閃動了一下,接下來,馬車的行駛速度突然降了下來。
車速驟降,後麵跟隨的另一隊女真人猝不及防,堪堪勒住馬,但聞馬的嘶鳴聲響成一片,隨後,陸續響起粗魯的喝斥聲,咕嚕嚕叫了好一陣子,朱祁銘卻不解其意。
後隊女真人衣著簡陋,除幾名身穿明廷官服者外,餘者全都身著獸皮縫製的衣服,且縫製得粗針大線的,讓人看著別扭。而前隊圍在馬車四周的人無不衣著精美,雖有貂裘等飾物,但從總體上看,其服飾與京城勳戚的家丁並無太大差別。
馬車緩緩停下。
“殿下,前隊是建州女真,後隊是野人女真。”駱漢低聲道。
說話間,前隊一名漢子跳下馬來,沉沉走到後隊人馬前,冷眼掃視眾人。
“再敢惡言惡語,驚擾我家夫人,休怪老子對你們不客氣!”
那人說的竟是漢語!朱祁銘舉目望去,見此人身高臂長,特別是兩隻手臂長得有點誇張,儼然能垂手過膝。
後隊人馬中有人翻身下馬,呼的一聲,大地都似乎顫動了一下。下馬者身材較矮,周身偏重於橫向發展,四肢與身軀粗壯得很不像話,渾似一道厚重無比的石墩。
兩人走近,四目相對,凶光四射。
如打了興奮劑一般,前路、後路的女真人齊齊駐馬、停車,甚至有人徒步攀上高坡,居高凝視對峙著的二人。眾人臉上透著分猙獰,目中閃動著詭異的光芒。
一時間,呐喊聲彙集成雷,響徹四野。
如此這般瞧熱鬧的場景當真令人震駭不已。朱祁銘心中一動,想女真人尚勇、好鬥,幸虧他們分裂為數百個部落,若有人一統女真諸部,隻怕會成為大明的心腹巨患!
國初明太祖在奴兒幹設衛,將女真諸部納入大明的統轄之下,使之正式成為大明的“羈縻”之地。永樂九年,明太宗永樂皇帝將奴兒幹衛升格為奴兒幹都司,都司所在地就在當今俄羅斯特林,彼時明廷派去官員與駐軍,轄衛所共四百餘個,轄地東至大海(鯨海),東北至庫頁島,西至斡難河(鄂嫩河),南接圖們江,北抵外興安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