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秦腔:一波未平一波起(1)(1 / 3)

這些天來最難熬的是齊翠花和紅富國。

紅星不辭而別,順子離家出走,使村子裏炸了鍋,使正常的學習開會生產勞動亂了套。

張存女一天三回地跑到紅富國家裏哭鬧要人,齊翠花更成了她腳下的螞蟻。她們都住在大堡子裏,低頭不見抬頭見。隻要一見麵,她就對她連唾帶罵,“婊子娘養了個嫖客兒。”這句話齊翠花不知領受了多少回。要不是她躲得快,不知要挨張存女的多少巴掌?兩位工作組一雙都在支持張家的行動,他們明確表示:紅星之所以發展到這一步,是父母親管教不嚴之過。子不教,父之過嘛。而且還縱容包庇兒子。紅星離開學校去搞串連,學校並不同意,而是他私自糾集了幾個“黑五類”搞反革命串連。他的出走,正是紅富國和齊翠花支持的結果。

在工作組的支持下,就連一向秉性忠厚的張學仁和善於主持公道的張九齡也三天兩頭找紅富國和齊翠花要人。齊翠花真恨不得有個老鼠窟窿鑽進去。要不是馮菊花和紅大寶明裏暗裏地保護他們兩個人,他們真是走投無路了。

紅富國不敢在家裏待,就整天整天轉田頭,有時在幾位投脾氣的社員家裏避一避。他實在受不了張存女那破嘴爛舌的辱罵。罵別的話他倒能承受,但一遍一遍地往他的痛處戳,他就有些受不了。這天他從一位社員家出來,又迎麵碰見了在村裏守候的張存女。她開口就罵:“你這個斷子絕孫的焦尾巴,你碎先人把麻達捅下了,我順子生死不明,你倒有閑功夫?不行,你個焦尾巴今日不給個答複,我就死在你麵前……”

紅富國說:“嫂子,順子的事我們也很著急,已經派了社員出外尋找去了。我也向公社派出所報了案。嫂子你不要急,順子過幾天就回來了。你天天罵我也解決不了問題。現在你把我吃了,我也是沒有辦法呀?”

張存女從懷裏掏出一把剪刀,逼進一步說:“你沒辦法誰有辦法?你碎先人做下了事,你沒辦法誰有辦法。不行,你今日非要給我個答複不可。”

紅富國一邊往後退,一邊哀求說:“嫂子,你一向賢惠得出了名哩,今日個咋把我往死路上逼呢?你要是把我逼得跳了崖、上了吊,剩下的事情誰來解決呢?嫂子,兄弟求你了……”

張存女說:“我恨不得一剪子戳死你個焦尾巴,才能消我心上的氣!”

正在這時,九子趕來了。他說:“媽,說理歸說理,你拿個剪子做啥呢?”

張存女衝著兒子說:“你個愣蟲,人家騎在咱們頭上屙屎哩,你還替他說話哩。”

張九齡一邊拉住母親的一隻胳膊,一邊衝著紅富國說:“事情都鬧成這個樣子了,你總得有個說法。我妹子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這麼下去,我媽急瘋了咋辦?我們一家的日子還過不過?你是支書,又是他的老人,你總得有個辦法麼?”

紅富國哭喪著臉說:“該想的辦法都想了,案也報了,我也再想不出啥好辦法。你把你媽先領回去,好好勸勸。女兒出走了,再把大人急出病來,我紅富國就更加擔當不起了……”

“叮零零”,一陣車鈴子響,隻見公社的郵遞員遞信送報紙來了。郵遞員認識紅富國和張九齡,就說:“正好你們都在這兒,有你們的信。”

郵遞員取出一疊信,從中挑出來兩封,分別遞到紅富國和張九齡手中。

紅富國的信是內蒙古呼倫貝爾寄來的,他知道是田大勇的信。張九齡手中的信上寫的是張學仁的名字,是從銀川寄來的。

張存女問兒子:“是誰的來信?”

張九齡說:“是從銀川寄來的,我也曉不得是誰寄來的。”

紅富國說:“先拆開看看,說不定是順子寄來的……”

聽到是順子寄來的信,張存女連忙收了剪刀,催兒子說:“九子,快拆開念念,快拆開……”

信果然是順子寄來的。大,媽,哥,嫂:

你們好?我出門已經三四天了。我怕你們心急,尋找,就寫個信。我跟著紅衛兵串連隊尋找紅星。我相信我能尋著他。尋著他我們就一起回來了。如今人人學習毛主席著作。為人民服務做好人好事,我也遇見了好人,一切都好著哩,你們都不要操心了。也不要難為人家富貴叔和翠花嬸。

“不孝女兒順子

一九六六年十月二十一日於銀川

九子念完信,張存女已是泣不成聲,一把奪過信貼在胸口上,嗚咽著說:“順順,你快回來呀!”

紅富國把信拿回來,拆開來看。信果然是田大勇來的。這封信不但沒有給他帶來開心慰藉,卻給他出了一個大大的難題,使他驚詫得不敢相信信上的話出自於田大勇本人之口!信上寫道:富貴哥:

首先讓我們共同祝願我們心中最紅最紅的紅太陽毛主席萬壽無疆!萬壽無疆!!萬壽無疆!!!

祝願毛主席的親密戰友林副統帥身體健康!永遠健康!!永遠健康!!!

再讓我們共同學習毛主席的最高指示:階級鬥爭,一些階級勝利了,一些階級消滅了。這就是曆史,這就是幾千年的文明史。拿這個觀點解釋曆史的就叫做曆史的唯物主義,站在這個觀點的反麵的是曆史的唯心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