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敏,你到底是怎麼了?放著手上的案件不去調查,卻總去找別人的麻煩。”石秀美聽完我和劉靜生的調查報告,臉上的血色盡失。
“可是,這些事明明是我們法醫的工作範圍啊!”我的固執又一次占了上風。
“工作範圍?小敏你不要總是這麼任性,好不好?你知道嗎?上次消防研究所已經跟我們鬧得很不愉快了,這次你又把矛頭指向了東區交警支隊!你到底想幹什麼啊?”石秀美此時的表情就像是一個小學生的家長苦口婆心地勸說自己的女兒要改邪歸正。
大周坐在我和石秀美之間,他的眉頭一直沒有展開,見我倆互不相讓,便從中打起了圓場。
“石主任,這起交通事故的死亡鑒定是我做的,現在案件出了問題,小敏提出質疑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大周勸完石秀美,又轉過頭對我說道,“小敏你也是,要去調查交警支隊,也應該提前跟主任打聲招呼啊!”
石秀美看到愛將大周從中調停,便沒有再責怪我的意思,而是繼續對我說道:“驗屍報告我看了,大周做得很詳細,我們這裏的工作沒有任何問題!”
“我也知道大周做事一向嚴謹,但是這起事故的根本問題不在於我們某一方的失誤,而是我們沒有把交警支隊的鑒定和屍檢報告結合起來看,所以才造成了判斷上的偏差。”我說話時的情緒非常激動,原來強勢也是有慣性的。
當我們三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的時候,石秀美突然停止了討論,因為她好像突然發現原來會議室裏還坐著一個“外人”。
劉靜生此時一言不發,坐在角落裏聽著我們的討論,但他的眼皮時而往上,時而往下,明顯是在關注著我們討論的結果。
“劉隊長,為了調查你那起案件,而把這些陳年舊賬都搬出來有意義嗎?我把小敏交給你,是想讓她跟著你多長些經驗,可你倒好,淨是讓她調查些無關緊要的線索,你們這樣是會走彎路的。”石秀美突然將矛頭轉向了劉靜生,她說話的語氣好像是在埋怨他把我帶壞了。
劉靜生聽後並沒有發作,而是從口袋裏掏出了煙盒,這是自從張子漢遞給他那根卷煙後,我第一次看見他拿出了煙盒。他放在嘴裏點了一根,吐了三次煙霧之後,才開始說話,語氣依舊是不緊不慢。
“從現有的證據上來分析,死者殷尋在火場和事故現場都曾經出現過,這已經將我們的調查帶入了一個清晰的思路裏,殷尋的被殺恐怕跟這兩起所謂的無關緊要的案件有著直接的關係,所以我認為我們有必要弄清楚這兩起案件中存在的問題。”
我看到劉靜生開了口,就像是盼到了援軍一樣,心裏踏實了很多,但我又看了看石秀美的臉色,她似乎也並不準備放棄她的觀點。
“可是你們帶回來的結論也太荒謬了,交警支隊在事故現場發現了事故車輛和屍體,事後肇事者也承認了是自己撞的人,這難道還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嗎?”石秀美衝著劉靜生吼道。
“我們公安係統辦案,不能頭痛醫頭,腳痛醫腳。各部門之間也不能隻將分內工作幹好,就相安無事了。這起案件法醫研究所的鑒定確實沒有問題,但是不能說案件的整體就沒有問題。交警支隊的鑒定報告和法醫研究所的屍檢報告,根本就是兩份沒有建立任何聯係的鑒定報告,而就是這兩份鑒定報告最終導致了一個荒唐的鑒定結果。”劉靜生的話節奏很慢,卻鏗鏘有力。
我借著劉靜生的“風勢”繼續向石秀美施加壓力,“交警支隊當時的筆錄記得很清楚,肇事人於慶慶起初一直說自己根本不知道撞了人,而他看到屍體的照片後卻突然改了口,承認人是他撞死的。交警支隊根據於慶慶的筆錄,就輕率地做出了於慶慶交通肇事逃逸的結論,很明顯這裏邊是有很多疑點的。”說著,我把那天在交警支隊做的相關記錄和從王曉聲那裏拷貝來的事故車輛的照片交到了石秀美的手裏。
石秀美咬了咬嘴唇,開始認真翻看著眼前的資料,她的表情越來越詫異。
“交警支隊隻是依靠於慶慶的一份口供,就草率地做出了他肇事逃逸的結論。其實,他們在現場的勘察中忽略了很多問題,比如車頭的撞擊痕跡,駕駛員是否係了安全帶,座椅和踏板之間的距離是多少……這些都沒有在現場檢驗中被書麵記錄。我已經詢問過了,車是被拖車拉回來的,之後再也沒人動過。所以,我重新對那輛車進行了檢驗,發現車頭上除了撞擊牆麵的痕跡,在車的保險杠兩側,並沒有發現其他的撞擊痕跡,而一般的交通肇事事故中,車頭撞人後必然會留下一些血跡或是擦痕,可是在車頭我用魯米諾試劑做了檢測,完全沒有血跡反應。”
“等等!我記得很清楚,死者的脛骨骨折,肋骨骨折,顱骨也有被撞擊的痕跡。這樣嚴重的傷害,在肇事車輛上卻沒有發現一點兒血跡或擦痕,確實不正常。照小敏這麼說的話,難道撞人的根本就不是那輛紅色的吉普車?”大周正在側著頭看著石秀美手中的照片,顯然他對CRV也不太熟悉。
石秀美的表情很複雜,她似乎不願再去招惹相關的鑒定部門,可是我和劉靜生所說的話,卻再次勾起了她的興趣,“小敏,你為什麼覺得在交通事故中,是否係安全帶,還有座椅和踏板之間的距離也應該被記錄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