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靜生說著,便從文件包中掏出了一把鑰匙,率先走出了舞蹈教室,走到旁邊房間的門前。他分給我一雙白手套,才將鑰匙插入鑰匙孔裏,並向右擰了兩圈。

屋子的門一下子被打開了,房間的窗簾拉著,屋中顯得很昏暗。劉靜生和我分別戴上手套,他在門口的牆上找到了燈的開關,按了下去,卻沒有反應。

“總閘被拉了!”說著,我從牆上的電源盒上,將繼電保護器的開關向上抬起,屋子中的燈一下子亮了起來。

在燈光的照射下,我們看到了房間中的整個布局。這間房間本來就不大,是一個大獨單性質的典型公寓式布局,門的右側就是廚台和餐桌,廳一通到底,最裏邊是床。

屋子收拾得很幹淨,一點兒不像是一個男人獨居的房間。電視還是29寸的老式電視,也沒有見屋裏有電腦之類的現代化設備,家中的陳設既簡單又陳舊。

小洋跟著我們走了進來,張老太太堵在門口,身子往前傾,腳卻一直站在門外。

“當時我就是在這裏發現陳大叔的屍體,他就趴在這兒上。”小洋一指門右側的桌子。

“就是這張桌子!”我看了看一旁的劉靜生,正在向他確認自己的想法。

劉靜生點了點頭,他也意識到了這張桌子曾出現在了殷尋死亡現場留下的第四張照片中。桌子的四角鋪滿了血斑,而中間用白線畫出了一個人形模樣的空位,白色的區域內也有大量的血跡。

我拿出相機,對桌子上的血點進行了拍照,然後拿出卡尺對血跡和血點,進行了仔細的測量,並把相關的數據記錄在勘察表格上。

隨後,我在屋中走了幾圈,仔細觀察了地板和牆麵,“除了桌子周圍,其他地方應該都做過魯米諾實驗了,地板和牆麵上都沒有發現血跡。”

劉靜生在我勘察現場時,繼續向小洋發問:“小洋姑娘,當時你進來的時候,你的第一印象是什麼?是他殺還是自殺?”

“他殺!因為當時實在是太恐怖了,陳大叔就趴在桌麵上,桌子的周圍都是血。如果是自殺的話,沒必要選這麼痛苦的方式吧?”

我做了最基本的勘察後,又繞著桌子轉了兩圈,“凶器在哪裏被發現的?”

劉靜生也在盯著這張桌子看,“刀就掉在死者的椅子邊,是一把鋒利的彈簧刀。知情人稱這把刀陳平一直隨身攜帶,刀子上也發現了死者的指紋,死者正是用這把刀紮進了自己的胸膛,最後因為失血過多而死的。”

小洋聽到劉靜生如此說,立即反駁道:“我覺得不太可能是自殺!”

劉靜生回過頭,用柔和的表情看著眼前這個稍顯冷酷的女孩,“為什麼?”

“因為當時陳大叔的胸前絕不隻有一個傷口。”

“你翻轉屍體了?”

“在救人的過程中,必須知道傷者的狀態,這也是醫生的必要常識。”

我見小洋的表情很堅定,便又問道:“小學妹,憑你和陳平的接觸,你覺得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一個很好的大叔,張老師時常請他到教室來吃飯。”

張老太太給小洋做著補充:“我們在他去世前,都不知道,原來他是一個警察。他從來不穿警服,又是一個人住,跟我們談話也很有禮貌。有時我見他一個人挺可憐的,就叫小洋和他一起留下來吃飯。”

我看了看眼前的小洋和時尚的張老太太,如果再加上陳平,在這一層公寓中,還真能找到點兒家的感覺,“看來陳平是個人緣不錯的人啦?”

“是啊,對我們挺和藹的,而且我們有晚上的舞蹈班,音樂無論怎麼吵,他也沒提出過意見,所以為表示歉意,我才總讓他到我這裏來吃飯。”

“您平時不住在這裏嗎?”又換劉靜生在提問。

“這裏隻是兒子買下來給我當教室用的房子而已。因為房價便宜,而且又在市內。我晚上要回兒子那去住的。”

“在案發的前一天晚上,這裏有什麼異常嗎?”

張老太太想了想,“那天我和小洋一起吃的晚飯,走的時候是七點多,因為那天正好沒有晚班。按說如果陳大叔在家,他應該跟我和小洋一起吃飯才對,但是他那天在我們走的時候,都還沒有回來。”

“他那時會不會已經在屋裏了呢?隻不過你們不知道。”

“不會,因為我教室的門是敞開的,那天晚上又沒有舞蹈課,樓道裏有什麼動靜,我們一定會知道的,再說我們也一直在等陳大叔回來一起吃飯。”

“出事之前,有沒有人來找過死者?”

張老師恐怕已經被警察們問了很多遍這個問題,想都沒想便說道:“沒有。這個陳大叔性格很孤僻,向來是獨來獨往,反正我沒見過他家裏來過什麼客人。”

“小學妹,”我突然向小洋問道,“這個陳大叔是不是對你特別好?”

“啊,是的!他還總說我長得像他女兒。不過,我們問過他女兒怎麼了,他卻什麼也不說。對了,我記得有一次張老師談到他的兒子要結婚的時候,陳大叔突然哭了,說他是不能看到女兒結婚了。”陳平給小洋的印象顯然不錯,最起碼在小洋心裏,他是個慈愛的父親形象,這和鄭宜風提起他便咬牙切齒的感覺完全不同。難道生活和社會中的角色轉換,差異會如此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