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簡直驚呆了!
在小門內一排排豬舍式的水泥小房子裏,擁擠著一團團碗口粗的森蚺。
它們擠在一起,撞擊著玻璃窗,似乎無法忍受小房子裏的悶熱。
還有一些房子很大。裏麵團縮著水桶般粗細的森蚺。
它們看起來比較安靜,就好像知道自己一輩子的命運,隻能囚禁在小房子裏,無精打采地半閉著眼睛。
這些蛇舍前的氣味兒非常難聞,就像是一個死屍場似的。
因為蛇舍的過道裏,隻是在每一個玻璃窗前亮著一盞微弱的節能燈。所以,一心對著電話那頭的人求饒的易唯的表哥,並沒有發現我悄悄地跟了進來。
我漸漸放鬆警惕,順著蛇舍,觀察裏麵的森蚺到底有多大,大概有多少條。
它們是被從別的地方運送來的,還是一直生活在鐵皮箱房子裏。
我著迷地盯著這些龐然大物,突然聽到前麵的腳步停住了。
緊接著,已經掛掉電話的易唯的表哥,就衝著小門的方向走過來。
邊胡亂地踢著玻璃窗子,滿嘴髒話。
他走得非快。
嚇得我出了一身的冷汗,飛快地躲到,剛才注意到的兩間蛇舍之間的空隙裏。
這個空隙很淺、很窄,隻能勉強容下我。
而且,甚至兩隻腳有一半都露在外麵。
雖然燈光晦暗,可隻要他垂著頭,就能注意到我。
我緊張得幾乎連牙齒也顫動起來,渾身沒有一丁點兒力氣,心想這回準要沒命了。
他一定會發現我,將我揪出來,像殺死一條森蚺似的殺死我!
可他好像滿腹心事,走得飛快,居然從我身旁一閃而過。
我重重地吐了口氣,為自己絕處縫生欣喜若狂。
但是緊接著,我又擔起心來,甚至超過了剛才的害怕情緒。
他是不是就在外麵的廠房裏?
還是已經走出了,這座藏著醜陋秘密的鐵皮箱房子,並上了鎖?
如果真是那樣,我可真要倒黴了!
隻要第二天工人大批地湧進來,就會發現我。即使有再嚴密的躲藏地點,我也無法躲得過八九個工人的目光啊!
我從夾縫裏爬出來,顧不得抓掉頭上的泥塊就衝到小門前,向外窺望。
易唯的表哥,已經走到廠房通向外麵的門口了。
他毫無猶豫地走了出去,並且——我聽到鎖門的聲音。
多可怕的聲音啊!
可想而之,我當時就滑倒在地上,像一攤爛泥似地一動不動,連抬起胳膊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一次,我可真是落到了絕望的境地!
不會再有人進來,現在已經是午夜一點半鍾——我隻能焦心地捱到明天,被那夥工人發現。
但我的絕望情緒還沒有持續五分鍾,就又聽到鐵門響動。
他回來了嗎?
忘記拿什麼東西?
我騰地爬起來,盯著晃動的小門。
進來的並不是易唯的表哥,而是他本人。
他的目光尖銳而犀利地在廠房內掃來掃去,在堆有蛇皮的幾個角落翻找了一會兒後,就打開了一扇隱門。
這扇門,就藏在儲存冰塊的鐵牆旁邊,與鐵牆的顏色一模一樣。
而且,上麵沒有掛鎖,很難被發現。
他進了去。
我悄悄跟上去,吃驚地發現,裏麵除了一股清香味兒之外,到處堆放著一張張巨大的蛇皮。
它們已經被種某工藝處理過,完全變幹了,散發著香味兒。
蛇皮的花紋很美麗。
每一張蛇皮都被折成整齊的四方形,套在一個透明的袋子裏。
易唯很快就往外走。
我飛速閃到旁邊的冰塊後麵,看著他鎖好門,又進入了藏有很多活森蚺的小門內。
為了防止再次被鎖在鐵皮箱房子裏,也怕如果與易唯出來的時間差不多,白美人兒如果一直追著我,肯定會被他發現。
我悄悄地順著鐵牆邊緣,逃離小門,趕回了旅館裏。
緊張得連衣服都忘了換——
維森輕輕地吐了口氣,雙手環握在胸前的桌子上,眼睛裏,還翻滾著昨夜那波濤洶湧的瞬間。
我已經滿頭大汗,似乎也剛從那座恐怖的宅子裏,逃出來。
“易唯的表哥,在暗中想偷盜廠房裏的蛇皮嗎?”我盡量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嗑巴,隨意地晃動著雙腳。
維森隨便地應付了幾句,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不管遇到多大的事,哪怕我的生命真會受到威脅,他也不應該這麼沉默!
而且——看起來,好像對我隱瞞了什麼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