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樹枝勾了幾次衣服之後,額上滲出細細的汗珠的我終於看到了這位有如此雅興的人。原來是位白衣男子,他的身後還靜靜地站著一個書童打扮的人。他坐在一棵梨樹下,微低著頭,正全神貫注的彈琴,似乎一點都沒察覺到我的到來。我這時才為自己不請自來的打擾局促起來——這一趟好像真的來錯了呢!我懊惱的想。咬咬唇,剛想自行離去,卻聽得背後傳來破空的冷喝聲:“姑娘唐突地擾了在下的興致,還想就這樣走了?”
這個男人恁地沒有氣度!雖然是我錯在先,也不用像我做下了多不可饒恕的事一樣地對我吧?
我霍地抬起頭,氣鼓鼓地說:“這是你的梨花林嗎?是誰規定了我就不能到這裏來呢?”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丫頭!”男子站起身,拂了拂肩頭上的落花,居然向我走了過來!我被嚇了一跳,怕這個沒氣度的男子是過來找我算賬的——看他的樣子,可不像是個會憐香惜玉的君子,我真想馬上跳起來就逃走。可是,我不能逃,我的自尊強迫我站在原地。我佯裝勇敢的站在那裏,指著他說:“你…你要幹什麼?別…別過來!”一句話被我說的結結巴巴,赤裸裸的暴露了我心頭的恐懼。我感覺到自己的後背都僵直了,寒毛全都豎起來了。
“嗬!這會兒倒是知道害怕了,可惜……”男子故意停頓下來,不說下麵的話了。不過我也能想到他要說什麼,無非是“可惜已經晚了”之類恐嚇的話。
“好吧,我壞了你的雅興,我願意賠你一首曲子。”我看他沒有停步的意思,隻好退了一步妥協。
“你要賠我一首曲子?”他嗤笑,“可是我的耳朵很挑剔呢,看不上一般的曲子。”
此時我已經恨他恨的牙癢癢了,又後悔自己丟下五兒一個人在那裏撿花瓣不許她跟來,這還真是應了一句話——自作孽不可活啊!
“你且先聽一聽,倘若我彈的不好再任你處置。”見他小瞧於我,頓時我胸中漲滿了一口惡氣——人活著不就是為了一口氣嗎!我非得把這口氣給爭回來不可!我大步地向著那棵樹走去,經過男子身邊時,我挑眉道:“等會兒你可要聽好了,要是以後想要求我彈第二遍的話,代價可是很大很大的。”聽我這麼一說,男子挑挑眉,卻沒說什麼。
我走過去,先在那個書童雙手捧著的盆中淨了手,這才坐了下來。先隨手撥了幾下琴試了試音,我抬頭笑道:“還真是把好琴。是幾十年的古桐木做的琴身,輕、鬆、脆、滑,紋理順直,啊,它的底是用上好的花梨木做的!這花梨木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你居然能搞到這麼一塊來做琴?附件用的是翡翠……看來,製琴的這個人還真是為它耗盡了心血啊!”對這把琴品頭論足完了之後,我便收斂了所有的心緒,直到把心沉到止如靜水才開始彈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