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不上了,趁它融合需要時間,趕緊走!”蘇小月語氣急迫。
“......”
方笑雲又再呆了片刻,有些無意識地伸出手畫了半圈。
“這些......都不管了?”
手指劃過整個山村。魔物生成浩大聲勢,絕大多數戰鬥因其中斷或終止,此時此刻,被迷魂法術及藥物所困的村民基本死絕,山匪與護糧隊傷亡慘重,正前方,擺脫糾纏的血騎兩騎一組不斷朝麵具壁壘發動衝擊,傷勢累累的修行強者們蹣跚而來,歸屬山匪一方的幸存者要麼駐足觀望,要麼開始淹死身形打算逃離。
輪番攻擊終於有了效果,麵具壁壘不斷搖晃,程度不斷加劇,漸漸地上麵開始有了裂紋,看起來支撐不了太久。與此同時,內裏魔物的氣息直線攀升,一股壓迫心神的力量持續加重,普通戰士難以承受。
魔族的時代過於久遠,直到此刻,周圍大多數人並未意識到“魔物”就是魔物,隻是本能地感到厭憎與恐慌,由於使用了麵具,一部分山匪依舊把它當成金骷髏看待,積威之下猶豫不決。
山邊一側,雲飛高大的身形自密林中走出,他的臉色極其蒼白,既是虛弱也因為恐懼,那隻巨大的弓端在手中,箭已上弦卻未發出。
方笑雲揮手的同時望著這一切,有些困惑的臉色慢慢平靜下來。
“魔族是人族公敵,連雲飛都現身......咱們這麼多人,加一塊兒幹不掉他?”
“實力達到一定層次,數量無法彌補差距。這頭魔物合四人之力,加上魔頭特有的不滅屬性,非入聖不能勝,更不要說將其殺死。”
村外的戰鬥,方笑雲沒有親眼目睹,不知道蘇小月的“四人之力”如何計算得來,但他明白聖人以下的含義,簡單的講就是虎威那個層次。
臥虎崗驚天一擊,無論什麼時候想到都不禁膽戰心驚,那已經不能算作人的力量,層次的差距猶如天塹。
“融合木蝶之後,魔物不受法則排斥,經過一段時間穩定下來,麵目身形幻化由心,想把它從千萬人當中找出來千難萬難。”蘇小月語氣急促,“你是主帥,當懂得取舍。現在不是逞英雄的時候,最重要的是什麼,你心裏應該清楚。”
“小月你誤會了,我不是相當英雄。”方笑雲扭頭望著蘇小月,眼神比以往清淡不少。
“其實我打小就是賭徒,因為這被父親罵過好幾回。”
“......這種時候還要說這些?”蘇小月哭笑不得,一邊皺眉表示不解。
“賭徒的意思就是:不掀盅之前不肯認輸。”方笑雲感慨著徑直說下去,眼神從巨靈王等人身上挨個飄過。
“四個月之前,我還是個不名一文的窮光蛋,想的是做逃兵混吃等死。現在我是侯爺,三邊是我的領地,這裏的人既是我的部下、戰友,也是我一點一點攢出來的家當,當然還有聲望之類的東西。”
稍頓,他看著周圍接著道:“隻差最後一刀,最後一顆腦袋,這一戰就贏了,今後三邊就是我的,也是咱們的家,皇帝老子想收回都得掂量掂量;現在我若走掉,是......全賠!”
最後兩字落音沉重,方笑雲咬牙切齒盯著壁壘之中身軀漸漸凝實起來的魔物,眼睛通紅、聲嘶力竭的樣子,真如同桌上不顧一切的賭徒。
“別說聖人以下,即便它比得過聖人,我他娘也要吐他一臉口水。”
稱不上豪言壯語,聽著更像是輸紅眼的人賭咒發誓,周圍的人慢慢聚攏,聽到這番話之後振奮起來,一些人情不自禁為之叫好。
“小神仙說的對,就該這樣!”禿子一邊喊一邊打顫,想控製可就是控製不住。魔物尚未出手、甚至沒有真正現身,來自靈魂的威壓已令多數人喘不過氣,幾欲跪倒膜拜。
“叫侯爺!”老鐵虛弱的聲音提醒。
“是是是,對對對。”老符師在一旁頻頻點頭,時刻不忘禮儀尊卑。
沒說話的人用行動表示,巨靈王拖刀挺直腰板,安古默默吐納回氣,毒三娘低著頭細致地在指甲上塗抹劇毒,出自劍閣的女殺手深深看了方笑雲以眼,默默地重新拾起長劍。其餘如阿吉,老符師、大頭、老鐵、包括赤目與曲亮亮,傷勢一個比一個沉重,此時也都整裝待發。
戰場上呈現出詭異的局麵,一邊是血騎狂野衝鋒,一些人因為用力過猛、被巨大的反震裂開虎口,斷折了臂膀,翻倒了馬屁,震飛了長槍。
轟鳴、巨響交織出凶悍殺氣,魔物震懾人心的咆哮無法將其掩蓋,另一邊,一大群血跡斑斑的人肅容以對,靜等著壁壘被血騎攻破。
“加把勁兒,弄死他丫的!”
動與靜的間歇,方笑雲忽然惡狠狠朝地上吐一口唾沫,不知是在和誰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