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斯琪的眼淚撲簌簌掉下來。這是喬博思預料到的,他沒有遞紙巾,也沒有上前安慰,如果梁斯琪不原諒自己的隱瞞,這些都是毫無意義的。他隻能靜靜等著她的淚水平息轉回到現實。
這樣的現實是喬博思的無奈之舉,當初的泄密讓他不得不提防任何人,他不相信梁斯琪是泄密者,各種理由都表明梁斯琪是唯一不可能泄密的,喬博思卻還是隱瞞她做了網上分析交易綜合係統,與此同時,他讓這個團隊在原有的程序基礎上開發了“全球財經全景圖”,是專門針對金融街的,也是喬博思準備上市之後的第一彈。
他知道這一彈不僅可以讓納斯達克市場掀起金櫃網熱潮,也可能讓梁斯琪對自己的不信任產生波瀾,這種波瀾可能會影響感情,甚至合作,如果不是今天這種境況,打死他也不會提前拋出這枚炮彈。
“是不是如果金櫃網上市順利,即使全景圖做完了也不會提前上市?”
喬博思點點頭,他知道這句話問的是什麼,麵對梁斯琪的問話他心疼,他心疼他們之間的信任,他也心疼這樣的信任是否經受得起這樣的隱瞞。隱瞞意味著不信任,不信任了這份情感還值錢嗎?
都是錢鬧的。
喬博思開始怨恨錢,如果不是錢的問題,他與她會走到今天嗎?如果不是對成功的追求,會有今天的默契情感嗎?
可今天的情感卻受到錢的衝擊,這不得不讓喬博思陷入矛盾中。
喬博思已經知道答案,知道自己為什麼對梁斯琪這樣喜歡卻愛不起來,因為他們之間的介質是事業,事業的代名詞就是錢。
喬博思一身汗,“汩汩”地從每個毛孔都冒出來,順著白色的襯衫冒出來,順著襯衫的衣扣間隙流到外麵,他忽然發現汗水變了,那是淚,淚就是累,累得他無力地坐在沙發上,離著梁斯琪隻有十幾厘米的距離,卻顯得是那麼遙遠。
梁斯琪“撲哧”笑了,笑得眼淚都飛成了珍珠,就在喬博思的眼前飄。“這不是好事嗎?這樣的題材讓納斯達克不認可都不行,讓趙子龍隻能笑著接受二十五的價格,讓朱克禮的所有如意算盤都在數錢的過程中破滅了,也讓金尚武不得不佩服你。”梁斯琪說話的時候眼淚就散盡了,她拿起化妝鏡就開始補妝,這是梁斯琪從來未有的舉動,她的化妝鏡很少用,她幾乎都是素麵的。她手中的粉餅剛開封條,瞬間散出的化學芳香很濃,她的手顫抖著,毛茸茸的粉撲在臉頰上輕輕地撣著,落下的粉塵就如花霧,開著開著就落在她的蕾絲衫上。
喬博思說:“斯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不是我……”
“博思,不要這樣,我理解,我也是股東,你這樣做也是為公司。”梁斯琪沒有讓喬博思說出下麵的話,她的手抖動得更加厲害,臉上的粉不勻,白得像雪,淡的地方卻有些暗,整張臉就如水田一般的模樣,橫豎不勻,幹濕不均,她對著鏡子看著,站起來就往洗手間走。
金櫃網的納斯達克上市已進入最關鍵的時刻,喬博思與梁斯琪在會議室裏等著方俊的電話,金尚武連同幾個煤老板也在,屋子裏很靜,偌大的空間顯得有些沉重。
如果方俊的電話傳來的是審批通過,這間屋子已經準備好了婚禮用的彩花,還有香檳,桌子上的牡丹是梁斯琪準備的,牡丹旁的一排香檳酒杯似乎在奏著某種樂曲,這種樂曲就在每一個人的耳邊,響著各自不同的曲子。
喬博思一直站在窗子前,他手中的雪茄沒有點燃,隻是在手裏把玩著,這是他唯一的動作。梁斯琪坐在椅子上,臉上也沒有笑,隻是手裏不停地擺弄著那支筆。金尚武卻蹺著二郎腿,那規則的抖動有故意的成分,也有著慣性的力量。
金尚武說話了,開始說著毫無瓜葛的個人事情,順便問候梁斯琪的父母,這都是人之常情,煤老板也說話了,說著北京的天氣,怎麼都進入暮秋還這樣熱。梁斯琪笑著作答,她知道金尚武今天的目的絕對不隻是聽一個答案,他的笑裏麵藏著很多東西,這種東西已經藏了很久,梁斯琪有著女人的敏感,她看得出金尚武笑的內容有著遲疑也有著果敢,他隻是需要一個引線,就可以讓他的內容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