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時分,羅蘭突然直直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一種她從沒聽過的轟隆隆的咆哮聲在門外響起。
“爸!爸!那是什麼?”她尖叫著。
“聽起來像是溪水的聲音。”爸一邊說一邊跳下床來。他打開門,咆哮聲一下就湧進了黑黑的土屋裏。羅蘭害怕極了。
她聽見爸在喊:“怪啦!雨怎麼下得轟隆隆的像鐵錘敲打一樣啊!”
媽說了些什麼,羅蘭一句都沒聽清。
“什麼也看不見啦!”爸喊道,“天黑得就像一群黑貓擠在一起!不過別擔心,溪水漲不到這裏來的!水會朝對岸的低地漫過去。”
爸關上了門,咆哮聲沒那麼響了。
“去睡吧,羅蘭。”他說。可是羅蘭根本睡不著,靜靜地聽著門外雷鳴般的暴雨聲。
等到她再睜開眼睛的時候,隻見窗外灰蒙蒙的一片。爸已經出去了,媽在準備早飯,但小溪還是轟隆隆地響個不停。
羅蘭飛快地跳下床來,打開門。天啊!冰冷的雨水劈頭蓋臉地澆在她身上,讓她喘不過氣來。她跳到門外去,雨水一下子就澆透了她全身。溪水就在她腳邊咆哮著洶湧而過。
她站的地方,小路已經不見了。洶湧的溪水在原來通往木板橋的地方奔騰跳躍。柳樹叢全都淹沒在水裏,隻剩下樹冠在黃泥水中打旋。噪音灌滿了羅蘭的耳朵,她根本聽不見雨水聲。她隻感到雨水打在她濕透的睡袍上,打在她頭上,就像自己頭發都沒有了。她能聽見的隻有小溪狂野的咆哮。
猛烈地洶湧而過的溪水叫人很害怕,但也讓人感到著迷。溪水流過柳樹樹冠的時候,卷起滾滾的白沫,打著漩兒漫湧到遠處的大草原上。水流在上遊轉彎處卷起滔天白浪。水流一直在變,但始終是那麼凶猛、那麼可怕。
突然,媽一把把羅蘭拉回了土屋,問她:“你沒聽見我叫你嗎?”
“沒有啊,媽。”羅蘭答道。
“嗯,沒有,”媽說,“我想你也是聽不見的。”
羅蘭全身上下都在流水,腳邊已經有一大攤水了。媽幫她脫掉濕透了的睡袍,用一張大毛巾使勁揩幹羅蘭的身子。
“現在快點穿上衣服,”媽說,“要不會得重感冒的。”
可是羅蘭這時候渾身在發燙,她從來沒有感到過這麼舒服、這麼爽快。瑪麗說:“你太讓我吃驚了,羅蘭。我可不願跑到雨裏去把全身淋得這麼濕。”
“啊,瑪麗,你真該去看看那條小溪!”羅蘭叫道,“媽,吃完早飯後我能不能再去看看它啊?”
“不能,”媽說,“除非雨停了。”
就在她們吃早飯的時候,雨真的停了,太陽也探出了頭。爸說羅蘭和瑪麗可以和他一塊兒去看看那條小溪。
空氣清新、幹淨而濕潤,聞起來就像帶著春天的氣息。湛藍的天空中飄浮著朵朵雲彩。濕漉漉的地麵上已經看不見雨的蹤跡,但站在小溪高高的堤岸上,羅蘭仍能聽見小溪湍急的水流聲。
“老天的事兒我真弄不懂,”爸說,“我從來也沒見過這種鬼天氣。”
“這還是叫蝗蟲天嗎?”羅蘭問,但爸說他也不知道。
他們沿著高高的堤岸走著,看著那些奇怪的景象。洶湧的溪水改變了一切。梅樹林隻剩下在水中冒著泡的樹梢。那塊台地變成了一個圓圓的小島。小島周圍,水在緩慢地流著,從一條寬闊的河中流出來,然後又流了回去。在原來的黑水潭那兒,高高的柳樹變成了一棵棵站在水中的矮柳樹。
再過去一點兒,爸犁過的土地變得黑黝黝、濕漉漉的。爸望著那片土地說:“要不了多久我就可以播種小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