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羅蘭和傑克閑逛到了小溪那邊。瑪麗喜歡坐在家裏看書,在石板上做算術,羅蘭對這些事已經厭倦了。但門外的景象一片淒涼,她也提不起興趣出去玩。
梅溪水幾乎全幹了,隻剩下一點點水從沙礫間滲流出來。光禿禿的柳樹再也沒有樹蔭來遮住木板橋了。在樹葉掉光了的梅樹叢下,溪水泛著浮渣,大螃蟹也不見了。
幹涸的土地非常熱,陽光都快把地麵烤焦了,天空呈現出黃銅色。蝗蟲呼呼飛過,那聲音聽上去就像卷起了一股熱浪似的。到處都聞不到以前那種好聞的氣味兒了。
這時候,羅蘭看見了一件古怪的事情。小土丘上有很多蝗蟲靜靜地坐著,尾巴伸進土裏,一動不動。羅蘭用手去撥它們,它們竟然還是不動。
她把一隻蝗蟲從它坐的那個洞口上撥開,拿一根樹棍兒伸進洞裏去,拿出來的時候棍子上粘了一些灰色的東西。那種東西形狀有點像胖乎乎的蠕蟲,但不是活的。羅蘭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傑克嗅了嗅,也很納悶兒。
羅蘭朝麥田方向走去,想問問爸這是什麼。但爸沒在那兒犁田,山姆和大衛套著犁靜靜地站著。爸在還沒犁過的田裏走動著,邊走邊看著地麵。接著羅蘭看到爸走到犁邊,把犁從地壟裏拔起來,然後他趕著山姆和大衛,拖著閑著的犁向馬廄走去。
羅蘭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爸才會在上午幹到半途就停工。她飛快地跑回馬廄。山姆和大衛已經站在馬廄裏了,爸正把汗濕的馬具掛起來。他走出馬廄,沒朝羅蘭笑一笑。她跟在爸後麵慢吞吞地走進屋裏。
媽抬頭看著爸,問道:“查爾斯,又發生什麼事兒了?”
“蝗蟲正在產卵,”爸說,“地上密密麻麻全是蝗蟲卵。你看看院子裏,到處都是卵坑,裏麵的卵積了幾寸深。整個麥田裏到處都是蝗蟲卵,卵坑太密了,連放根手指的縫隙都沒有。你來看看這兒。”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灰色的東西來,在手上攤開。
“這就其中的一個,一個卵囊。我把它刨開了,裏麵有三十五粒到四十粒卵。每個卵坑裏都有一個卵囊。而我一腳就可以踩到三四個這樣的卵坑,整片地裏全是這樣。”
媽一下癱坐在椅子上,雙手無力地垂落在身邊。
“明年的收成算是徹底沒指望啦,”爸說,“這些卵一旦孵出來,連一片綠葉也不會剩下。”
“噢,查爾斯!”媽說,“我們該怎麼辦呢?”
爸重重地坐到凳子上,說:“我也不知道。”
瑪麗的辮子從樓梯洞口垂下來,她正伸著頭焦急地朝下望著羅蘭,羅蘭也望著她。接著瑪麗一聲不吭地從樓梯上走下來。她背靠著牆,站在羅蘭旁邊。
爸突然挺直了身子,暗淡的眼睛裏閃耀出一股強烈的光芒,但不同於羅蘭以前見過的那種閃閃發光的眼神。
“不過有一點我是知道的,卡羅琳,”他說,“這群討厭的蝗蟲是打不敗我們的!我們應該做些什麼!等著瞧吧,我們一定會挺過去的!”
“是的,查爾斯。”媽說。
“為什麼不呢?”爸說,“我們有健康的身體,頭上有屋頂來遮風擋雨;我們的處境可比很多人都好。早點兒準備午餐,卡羅琳。我要到鎮上去,去找點兒事情幹。你別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