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暖冬,雪下得很少。這仍然是“蝗蟲天”的氣候。寒風呼嘯而過,天空灰蒙蒙的,對小姑娘們來說,待在溫暖的屋子裏是最好不過的了。
爸整天都不在家,他把原木拖回來,劈成木塊做柴火。他沿著結冰的梅溪往上走,一直走到人跡罕至的地方,沿著河岸設下陷阱,捕捉麝鼠、水獺和水貂。
每天早上,羅蘭和瑪麗都會在一起念書,在石板上做算術題,每天下午她們又會在媽麵前背書。媽說她們是好學生,她相信等她們再上學的時候,會發現自己完全能跟上課程。
每個禮拜天,她們都去上主日學校。羅蘭總是看見奈妮?奧爾森炫耀著她的毛皮披肩。她一想起奈妮說爸的那些話,心裏就燃起怒火。她知道心懷憤怒是不對的,她也明白自己應該原諒奈妮,否則就絕不會變成天使。她拚命地回想家裏那本大《聖經》封麵上美麗天使的畫像,她們都穿著潔白的長袍,可沒有一個是披著毛皮披肩的呀。
有一個禮拜天讓人非常快樂。那天,奧爾登牧師從明尼蘇達東部到這座西部教堂來傳道。他的布道講了很久,羅蘭一直看著他柔和的藍眼睛和來回擺動的胡子。她希望奧爾登牧師講完後能和她說說話。他真的來和她說話啦。
“這是我的鄉下小丫頭,瑪麗和羅蘭!”他說。他還記得她們的名字!
那天羅蘭穿著新衣服,裙子很長,裙子的袖子也很長,這使得她的外套袖子顯得有點兒短,但外套袖口上的紅穗帶很漂亮。
“多麼漂亮的新衣服啊,羅蘭!”奧爾登牧師說。
那一天羅蘭差不多完全原諒了奈妮?奧爾森。但接下來的幾個禮拜天,奧爾登牧師回到了他自己的教區,在上主日學校的時候,奈妮?奧爾森老是在羅蘭麵前把鼻子高高揚起,搖晃著披著毛皮披肩的肩膀,羅蘭心中的怒火又禁不住升騰起來。
一天下午,媽說她們不用做功課了,因為大家要準備好晚上到鎮上去。羅蘭和瑪麗非常驚訝。
“我們從來沒在晚上到鎮裏去呀!”瑪麗說。
“凡事總有第一次的。”媽說。
“但為什麼非得有第一次呢,媽?”羅蘭問,“為什麼我們要晚上到鎮上去?”
“這是一個驚喜,”媽說,“現在,別多問啦。我們都要洗個澡,然後打扮得整整齊齊的。”
一個星期才過了一半,就又要洗澡啦?媽拿來澡盆,提來熱水,先給瑪麗洗,接著再給羅蘭洗,最後是琳琳洗。她們從來沒有經曆過這麼繁瑣的過程:洗刷、換衣、擦鞋、綁辮子、係蝴蝶結,一個不落。從來沒有發生過這麼奇怪的事情。
晚餐吃得很早,晚飯過後爸在臥室裏洗澡。羅蘭和瑪麗穿著新衣服,她們知道不要再問問題了,但心裏還是在嘀咕,悄悄地說著話。
篷車車廂裏鋪滿了清潔的幹草。爸把羅蘭和瑪麗抱進車廂,給她們裹上毯子。他爬上篷車,坐在媽旁邊,駕著車朝鎮上駛去。
夜空中的星星看起來又小又冷。山姆和大衛的蹄聲地響,篷車在堅硬的路麵上嘎嘎地行駛著。
爸突然聽到了什麼聲音。“停!”他喊了一聲,勒住了韁繩,山姆和大衛停止了腳步。星光下,除了一片空曠、黑暗和寂靜,什麼都沒有。接著,寂靜中有一種美好的聲音像花朵開放一樣響起來。
兩個清晰的音符響起,一遍又一遍。
大家一動不動,隻有山姆和大衛在喘著氣,它們的馬勒碰撞著。那兩個音符不斷響起,時而又飽滿又響亮,時而又輕柔又低沉,聽起來好像是星星在唱歌。
沒聽一會兒,媽說:“我們還是繼續走吧,查爾斯。”篷車又嘎嘎地前進了,不過羅蘭在嘎嘎的車輪響聲中仍然能聽見那些震蕩的音符。
“噢,爸,那是什麼?”羅蘭問。爸說:“那是教堂新鍾的聲音,羅蘭。”
爸就是為了這口鍾而穿了很久的破皮靴。
整個小鎮似乎都入睡了,馬車經過的鋪子都一片漆黑。突然,羅蘭驚叫道:“啊,快看看教堂!太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