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芯奈·特茹柏平靜地寫著。各區域均奉市公社指令為萬底征募一萬二千人,他正草擬有關征募及武裝新橋、前亨利四世所應提供之隊伍的辦法。所有槍支必須繳出。區域內的國家防衛隊特配備獵槍和長矛。

“我來向你報告加莫林說,“是關於要送往盧森堡造炮所需要的銅鍾。”

艾瓦裏士特·加莫林雖無半文,仍被列為區域內之活躍分子:這項特權,法律隻賦給那些有足夠財富可捐出相當三日工資的公民;法律並且要求能付出十日工資的選舉人方能有被選人的資格。然而新橋區域,因為酷愛平等並珍視其本區之獨立,則規定凡忖得起其本人之國家防衛隊隊員製服的公民,均可為選舉人及被選人。這就是加莫林的情形,他身為區域內活躍分子及軍事委員會委員。

弗芯奈·特茹柏放下鋼筆說:

“艾瓦裏士特公民,你去國民公會要求他們頒給我們命令準許搜査地窖,洗刮土地和瓦礫,並采收硝石。單單有炮不夠,還需要火藥。”

一名個子矮小佝僂,耳邊夾著鋼筆,手中拿著文件的人,走進前更衣室。他是監督委員會的包維沙傑公民。

“兩位公民他說,“我們收到了壞消息:庫士丁自蘭多撤退。”

“庫士丁是叛徒!”加莫林喊叫。

“要吊死他!”包維沙傑說。

特茹柏以其有些透不過氣微喘的語調,但仍平靜如常地說:

“國民公會成立公共安全委員會並非要它閑著無所事事。庫士丁的行為要接受調査。不管是無能或是叛逆,都得由一位決心打勝仗的將領來取代,然後一切便都行啦!”

他翻閱文件,並以慵懶的目光瀏覽一下:

“要我們的士兵勿怠忽職守,則必須讓他們知道留在家中的親人們的命運有保障。加莫林公民,如果同意這意見、下次集會時,你跟我一起要求福利委員會與軍事委員會配合,以協助那些有征屬而又貧困的家庭。”

他微笑並低哼著:

“一切都行啦,一切都行啦!”

這位卑微的區域委員會幹事,為防衛處境危險的國家,在那白色的木桌上,每日工作達十二至十四小時之久,他並不認為他擔負的責任之巨大與他能運用的力量之渺小,兩者之間有任何不相稱的地方,因為他強烈地感受到自己與愛國誌士們在共同奮鬥中緊緊地聯係著,他與他的國家團結為一體,他的生命與這個偉大民族的生命融合得牢不可分。他是樂觀而又有耐心人士中的一個。他們這些人每次失敗後,仍籌劃不太可能但又自我肯定的凱旋。這批小人物,這個特茹柏,是一名光學技工,這個艾瓦裏士特·加莫林,是一名默默無聞的畫家,他們摧毀了皇室,推翻了舊社會,絕不奢望敵人的饒恕。他們隻有在勝利與死亡之間做選擇。因此他們既熱烈又平靜。

個醜陋又可愛的人,他粗淺的神秘主義很明顯的是屬於十八世紀小說中的東西。但是這個魔法師是屬於特殊的一種人,沉溺於可愛又有用的巫術世界裏,自得其樂。“阿斯達哈”是本專門記載此類魔術天才的書,書中告訴我們有一次:一位法國學者如何使喚一個小精靈帶信給笛卡兒,這個學者後來還在斯德哥爾摩教授克麗絲訂女王哲學。也許法朗士厭惡迷信,但是他應該感謝迷信在這本書中,給了他這麼多有趣的聯想。當關雅神父的學生,年輕的烤肉工人,以一種虔誠簡單的口氣來敘述後來所發生的騷動事件,是一段令人驚歎的描寫。那天,他傲視一切的師父為黑勢力所攻擊、受傷,很聖潔的死在一個他從來不願公開承認的教堂之中。這名學生以純真的拉丁文來形容讚美神父的智慧和美德。作者在他後來的作品中,為他書中的主角寫了一篇祭文。稱讚他是一個享樂主義和聖芳濟的結合者。雖然他常溫柔地侮辱人們。他仁慈的諷刺口吻和他慈悲的懷疑主義態度,撇去宗教方麵不談,這些個性似乎與法朗士本人很像。

讓我們陪伴他到伊比鳩魯的花園作哲學漫步,他會教導我們人性,他告訴我們:世界那麼大,而人是那麼渺小。你們幻想什麼呢?——雖然我們的理想隻是顏色鮮明的幻象,但是緊接著這些幻象,我們可以找到唯一真正的快樂。他會說人都很平凡,連他自己也不例外。或許我們會因為他一些作品裏描寫過多的色情和快樂主義的感情而叱責他,例如:他描述佛羅倫斯紅百合,這個標誌的隱義,不過它也不是什麼嚴肅之作。法朗士還會以他父親的處世格言回答你:”心裏的快樂遠超過肉體的快樂,平穩寧靜的心靈正是躲避感官暴風雨最好的港灣。”我們應該聽一聽他對時間的期望,因為時間已經剝奪我們好些東西,讓我們在老的時候,多憐憫人類,這樣我們才不會變得老而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