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此傾向,法朗士離開了他美好的幽居生活,他的象牙塔,投身於社會的鬥爭中,就像伏爾泰一樣,他呼籲人人平等,對於被曲解、非難而又受到不平待遇的人,他要求社會能正視他們的權利。因為法朗士當初的愛國主義也受到很大的誤解,實已身受其苦良久。他到工人們的住所去,想辦法彌補階級之間、國家與人民之間的差距,他的老去並沒有限製了他的活動,而近幾年來他作了不少的大事。盡管已在格蕾絲女神的宮殿裏享受了好幾年充滿陽光的生活,他仍然拋開他那燦爛、愉快的學習研究生活,投身於理想主義的奮鬥行列。他對抗社會的墮落風氣,反對唯物主義和資產階級。他這方麵的活動雖然沒有直接的吸引我們,但是我們卻從中獲得了無法估計的助益,以他高貴的情操來修正他的文學形象。他完全不是一個追求名利的人。他最引人議論的一本書《聖女貞德的一生》,其中他花費了很大的力氣,企圖揭開這位法國女英雄所帶起的神秘主義的麵紗,還她以本來麵目,給她一個真實的生命。但是沒有人感謝他的辛苦,因為這個時候大家已經認可了她在曆史上的價值。
他是名金銀匠,他的店鋪在鍾表碼頭上;還有位衛生官員,一位法律人士,一名金箔工人和幾名宮廷的工作人員。
艾瓦裏士特·加莫林爬上古老的樓梯,直至第五層也就是最高的一層,他的工作間和他母親的房間就在這層樓。下麵幾層的樓梯階級均為大石塊,繼之則是嵌著瓷磚的木階級,一副梯子靠在工作間的牆壁上,通往閣樓。這時正由梯上下來一個相當老邁的胖男人,臉色紅潤愉快,手裏拿著大包袱顯得很吃力,但嘴卻哼著:“我失去了我的仆人。”停止了哼唱,他很禮貌地向加莫林道聲日安,後者也友善地問候並幫助他拿下包袱,對此舉老人也向他致謝。
“你看這裏,”老人接過包袱說,“都是些玩偶,我要用這樣的步伐,走到法律街交給一—位玩具商。裏麵有各式各樣的人物,都是我創造的;它們從我的手中獲得了一個易朽但沒有快樂、也沒有痛苦的軀體。我沒有賦給它們思想,因為我是個善良的神。”
他就是莫裏士·普勞托公民,曾做過收稅員,是位前貴族。他的父親,在收稅方麵發了大財,買了個爵位。在好的歲月裏,莫裏丄·普勞托,當時他自稱衣萊特先生,在椅子街自己的旅館內,經常擺設精美晚宴,以致美麗的羅舍摩爾夫人都為之目瞪口呆。羅舍摩爾夫人是一位皇宮承辦商之妻,是位多才多藝的女人,在革命政權未動莫裏士·普勞托的公司、租金、旅館、土地、名銜之前,她對他的忠實絲毫未曾動搖過。可是革命奪走了一切。現在普勞托在門廊下畫人像,在皮革碼頭賣煎餅和炸馬鈴薯,替人民代表撰寫演講詞,以及教女公民舞蹈,來維持生計。目前莫裏士·普勞托住的閣樓,隻靠一副梯子上下,其高度不容直立,裏麵的他全部的財產隻是一罐糨糊,一籃線頭,一盒水彩和幾張破紙。他製造的玩偶賣給大玩具商,後者再轉售給小販。小販則將兒童們喜愛的小玩意掛在一根細杆上,在香謝麗榭大道一路走著兜售。雖然身處於動亂及極大的厄運之中,寒裏士·普勞托仍能保持心情寧靜,他在深綠色禮服之開口的衣袋裏經常放著一本“留克利希”,為著自娛他不時拿出來閱讀。
艾瓦裏士特·加莫林房間的門一推便開。他太貧窮,因而省去裝銷的麻煩。每當他母親習慣性地拉上門栓時,他總是說:“有哈用?沒有人會偷蜘蛛網的……尤其是我的。”他的工作間堆滿初期的作品,上麵落著厚厚一層塵埃或零亂地擺放在牆角。所處理之主要題材,無外是當時之潮流,即一些英勇的調情的情景。他以流暢但顯得含蓄的筆法,輕描一些用空了的箭袋,飛翔的小鳥,危險的遊戲,以及對幸福的幻想,刻意地掀起看鵝女娃的裙子,和在牧羊女的奶頭上加些盛開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