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指兒那時候還不叫九指兒,他那時候叫蔡旭東。十五六歲的孩子能上個技校已經算是不錯的前途了,蔡旭東自己也是這樣覺著的。除去少得可憐的授課時間,蔡旭東給自己找了個兼職的活計,在市中心一個小飯店做衛生員。沈陽廚師學校在外麵名氣大的不得了,起碼在蔡旭東家那片是那樣的,所以相對應的這學費也和名氣差不多的貴。
別看蔡旭東人長得不大,可是他那一身從小吃苦耐勞打拚出的腱子肉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加上人又機靈,沒幹幾天就混進後廚當洗菜的幫工了。雖然工資還是那個樣,但是既能學到手藝,又能少幹活,條件自然是好上了不少。
蔡旭東平常在後廚除了洗菜就是切絲、冷拚、嗆拌、雕花,這幾樣他都弄得特順流。慢慢的在沈陽半工半讀的日子也過了這麼久,宿舍沒住幾天但是小飯店附近的人倒是認識了不少。這其中就有個女人,這個女人讓他丟了一根手指,一根食指,也讓他這輩子都沒法在做廚師。
“小婊子,我操你媽的!”一個頭發燙了個爆炸式的年輕男子穿著上個年代才流行,九幾年早已過時的喇叭褲站在小飯店門口罵道:“你他媽還不聽我話,你給我出來!”
這人身邊還占了倆看樣子二十出頭的小夥子,他們這三個人一站差不多就堵住了小飯店的半個門口。蔡旭東觀念中的小飯店實際上在市中心也不算小了,店裏雇了三個大廚還一票學徒工,其他服務員和衛生員二三十人,但是這個規模的飯店在市裏還真算不上個大飯店,雖然那時候是九幾年。
這幾個小子算是在市裏有點社會背景,也算是個某個山頭的馬仔,店裏老板也惹不起,何況一大清早的也沒什麼買賣,所以老板也就任這幾個人胡亂吆喝了。
老板可以不吱聲,但是有些人就是閑不住的主兒。特別是受了人家平日裏特別照顧,而且心裏還有那麼幾分想報答人家的小青年。
“你們嘎哈!”蔡旭東剛在後廚裏出來濕漉漉的雙手在圍裙上一通亂摸,他看了一眼躲在門後那個雙眼通紅的女人,便走出了門,他說道:“俺們這塊兒還做生意呢。”
“操你媽的,你算那根蔥!”爆炸式男子上來就給了蔡旭東一個耳光,通紅的大手印子占滿了蔡旭東的右臉,因為那男的是個左撇子。他喝道:“把彩鳳給我叫出來!”
九指兒或者說蔡旭東本來就是個年輕樸實的孩子,但是在市裏幹活這段時間他實在是看見了不少下作的事兒,他樸實但是不是傻子。也許隻有初中畢業的小男孩根本不懂高深的三角函數的多次元方程,但是多看多想同樣能教會他不少東西。
在十八歲這個人格養成期之中的重要階段,他是浸泡在一個混亂的學校和肮髒的社會環境之中的。這直接就導致了他仇視社會的心理,和極端個人英雄主義的致命傾向。
“你叫彩姐嘎哈?”蔡旭東甩了甩腦袋,他堅實的後腰上正插著一根蕩刀的鋼管子和一柄剛剛蕩的極端鋒利的菜刀。他挺動了一下腰杆感覺了一下這兩樣東西傳遞給他的堅硬觸感。
他依稀記得那個替老板說情讓他在這打工時的女人,還有那個女人的臉上熱情的笑容。蔡旭東輕輕的挑起嘴角。之所以說是女人,是因為蔡旭東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劉彩鳳,畢竟這個女的,肯定不是個姑娘,可又不是個老娘們。所以他心理就叫她女人,平時他嘴裏也跟大夥一樣叫她鳳姐。
“哎呦我操!還他媽的叫的挺親切!那個婊子……”這男人又抬手了,準備再扇蔡旭東一個巴掌,後麵另外兩個小子在那看笑話,沒有動手也沒有勸架的意思。
蔡旭東不知道自己的動作怎麼就這麼快,他隻是聽見心髒通通一陣急促的律動,便抬腿衝了過去,順手抽出了後腰上蕩刀用的鋼管,一家夥就輪到了爆炸式的側臉上,另外一隻手拽住了他的衣領就將這個男人按到了。另外兩個站那看熱鬧的小子頓時一愣,等他倆想要幫忙的時候,卻看見了一柄平頭菜刀架在了爆炸式的脖子上,蔡旭東充血的雙眼獰望蠢蠢欲動的兩人,他說道:“狗卵子,你們動一下試試!”
場中再無異響。
“癟獨子,我看你脖子上的皮是不是比野豬的皮還厚!”蔡旭東盯住了爆炸式的眼睛說道。
“艸你媽,有膽你整死老子。”爆炸式左右也是個混混,怎麼能在兩個小弟麵前落了麵子,何況他還真不信眼前這小子能把他咋的。
蔡旭東看不出爆炸式真的是這麼有膽子或者說這人不過是色厲內荏,但是他真的準備給這家夥點教訓。他知道這幾個混混找鳳姐是嘎哈,那是想讓鳳姐做小姐去。一念及此他不再猶豫,掉轉了菜刀,側著手腕用生鏽的刀柄照著爆炸式的頭上猛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