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夏瑞漫正在努力緩慢前行的時候,Rachael老師卻在飛速進步,她的教學水平不僅僅是上了一個台階。第一堂課的情景大家都記得很清楚,Rachael緊張得把二分之一的音節都吞進了肚裏,因為講得太快而必須提早15分鍾下課,據知情人士說她下課後還傷心地躲進廁所掉眼淚。可過了幾周後,大家漸漸開始忘記她不過是個臨時找來代課的博士生的事實,連很多教授講課都不如她生動、吸引人,上課的人數也從第二三四周的低穀重回第一周的高潮。不過話又說回來,研究成果跟教學能力往往沒什麼聯係,看到上課的教授是個名家也別太激動,他說的話可能隻有他自己能聽得懂。
Rachael驚人的進步速度讓她成了很多同學努力的榜樣和茶餘飯後談論的主題,畢竟這是很多人第一次親眼見證一個“老師”的迅速成長。Rachael給了夏瑞漫很多動力,她覺得現在她還在Rachael第一次上課的講台上艱難地吐字,不過或許三年後她能走完Rachael六個星期完成的路。
可惜生活中永遠不隻存在正麵的例子,夏瑞漫和Lauren的另一門課“戰爭與社會”的老師是個土耳其人,他的英語並不差,但緊張是他總也無法邁過的坎,學期快結束時的他還住在那個剛開學的他的身體裏。盡管隻是麵對十幾個人,他卻仍會因為忘記一個特定用語而急得滿頭大汗,好像台下的學生都是最後審判日的法官一樣。這個土耳其老師最怕的是學生提問,每當有學生以“我有一個問題”作為開場白時,他極力隱藏的不安便顯露無遺。因為無法準備學生的問題,他總擔心自己的回答不夠完滿。不過,他的緊張至少說明他有一顆想做得更好的心,好心的學生們便也不好過多地苛責,有人甚至因此覺得他格外可愛。
在很多Woodlands的學生來看,雖然老師教得好必然錦上添花,但即使老師講課水平一般,學生在考試中拿高分也絕非不可能。
Jo常開玩笑說:“我們的學費不過是在圖書館裏買了個可以借書、讀書的座位。”
這種時候,夏瑞漫總會在一旁猛點頭,她覺得每一個可以從這個校門走出去的學生都應該被授予“自學達人”的稱號。
但Samuel卻會義正詞嚴地反駁道:“老師教的更多的是方法和態度,不是死知識。擁有了前兩者,即方法和態度,圖書館以及整個世界都是等待被開采的裝滿知識的金庫。如果隻有後者,那它便會在成長的道路上隨時間流逝,越變越少,越來越不值得一提。”Samuel說的話總好像是在家裏深思熟慮過又打了草稿的,果然是當政客的好苗子。
夏瑞漫本以為可以平平穩穩過完最後兩周,可惜病痛又來襲,這回還是買一送一。就在她因為發燒到39.7℃而走在去醫院的路上時,一不留神踩在一個完全不該出現在人行道的網球上扭到了腳。扭到腳和發燒一樣,那種令人厭惡的疼痛既是對身體也是心理的折磨。生病的人特別脆弱,生理和心理都是。健康時總覺得自己能撐起一片天,生病時連拿起杯子的力氣都沒有,連邁出家門都要人攙扶。也隻有在這種時候,夏瑞漫才會不情願地承認二大於一。
在中國的時候,常有叔叔阿姨級別的長輩問夏瑞漫自己一個人在外是否想家,想爸爸媽媽。每到這個時候,夏瑞漫便會淡淡地回一句:“還好吧。”她總想把自己描繪成在外不斷英勇戰鬥的武士,那顆想歸家的心早就放下了。這次生病讓夏瑞漫又聽見心裏的聲音說,她希望永遠是那個渴望被媽媽捧在手心寵著的孩子,隻有媽媽能感受到她每一根神經的疼痛,隻有媽媽會馬上放下手中的活用最溫暖的手照顧病床上的她,也隻有媽媽在身邊的時候她才能完全放鬆,無所顧慮地被嗬護。
出國前的夏瑞漫對父母並沒有太多依賴、不舍和牽掛。第一次長時間出門在外是六年級畢業的夏令營,那時候有些同學一有時間就給家裏打電話,興奮地說著每天發生的事,另外一些會因為想家而躲在被子裏掉眼淚。但對夏瑞漫來說,每周一次的通話不過是例行公事罷了,她當時多想早點剪掉那握在父母手裏的風箏線自由高飛。現在如她所願風箏越飛越遠,越飛越高,她卻越來越希望有一陣大風把她刮回那永遠敞開的家門,讓她在那兒停久一點。另外,這一次生病也讓夏瑞漫更加強烈地感受到,隻有她自己可以當自己的拐杖,隻有她自己是自己的後盾,隻有她自己能幫自己站起來。
夏瑞漫躺在被子裏靜養時,Maggie正忙著報暑期實習。雖然很多人都等大二才開始操這份心,像Maggie這種早早進行準備的也不少,但像夏瑞漫這種連幫助申請實習和找工作的職業部門的講座都沒聽過的就少之又少了。高盛摩根這些大牌明星企業當然在Maggie的申請名單中,但她同時也申請了那些不那麼知名的公司,誰都知道進入高盛的投行部門跟成為高考狀元的難度有得一拚,可誰都不願因此放棄搏一搏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