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光難以置信,看著地上的寫春。
她從沒有虧待過她半分,將她視為姐妹一般,赤誠以待,她做夢都想不到會有眼前的這一刻,宮裏第一個來害她的人,竟是寫春。
刹那間,含光隻覺得心灰意冷,失望之極。她抬頭迎向霍宸冰冷的目光,唇邊浮起一絲苦笑:“皇上憑她一麵之詞就前來責問臣妾?”
霍宸厲聲道:“許為已經承認,這信件的確是他離開關雎宮時,寫春親手給他的,所幸他還來不及看,不然,”他說到這裏,眼中透出一股殺意來。
含光心涼不已,道:“寫春的確是我的侍女,方才也的確就在殿外,但並不代表這封信出自我手,是我授意。”
霍宸怒目恨道:“若不是朕親眼見到你的筆跡,朕也不敢相信,枉費朕對你恩寵有加,信任如己。”
含光一震,低頭再看手中的信件,果然,那輿圖上的幾處標識,竟真的與自己的筆跡一模一樣,刹那間,她心裏一片寒涼,輿圖從手中滑落,如同一片落葉,飄在霍宸的腳下。
這宮裏的算計,形同鬼魅時時刻刻隱伏在身旁。她從沒懷疑過自己也會有被人算計的一天,所以當前這一幕她並不是很意外,但讓她意外的是,陷害她的人是寫春,而霍宸,信誓旦旦對她說恩愛兩不疑,居然經不得別人的一句謊話。
她從沒見過他震怒的模樣,那一雙曾如瀚海明波的眼眸,曾藏匿著萬千柔情,讓她心甘情願收起羽翼困局在此,而此刻卻是淩厲冰冷,仿佛利刃,插在了心上。
她並非沒有辯解之詞,但此刻硬生生被他的目光逼了回去,滿心悲涼,竟一個字都不想對他說。她耳邊響起了霄練的那句話:這個世上,最不可信的,便是男人的山盟海誓。是麼?那些溫柔的誓言,莫非都是他一時興起?隻她當了真?
她直直地看著他的眼眸,卻看不到她想要的東西,心一寸一寸的涼下去。
邵六拾起輿圖,呈與霍宸。
霍宸轉過身去,厲聲道:“將淑妃禁足。待皇後查明真相,再做處置。”
邵六一揮手,身後上來兩名內侍,將寫春帶出了關雎宮。
含光怔然站在殿中,眼看著那個深紫色的身影拂袖而去,木了一般。
映雪急聲道:“娘娘怎麼不辯解?”
含光默然笑了笑,良久才道:“皇上聖明,他什麼都知道,我何必多說?”
映雪急的跺了跺腳,泫泫欲泣:“娘娘,有些話,自己不說,別人又怎麼會知道?”
含光緩緩道:“若是事事都靠一張嘴,一雙眼,要心何用?”
映雪欲言又止,咬住嘴唇,半晌才道:“皇後調查此事,奴婢是怕......”
含光笑了笑,“怕什麼,生死如來去,不過是具皮囊。”
她對他所知甚深,這樣的算計,在他眼中不過是雕蟲小技而已,他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其中的玄機?他明知她無辜,卻來興師問罪,唯一的解釋便是.......想到此,她身上打了個寒戰,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拳。
她寧願是自己多想,寧願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是卻由不得自己朝著那個深淵滑下去。
半個時辰之後,薛婉容帶人來到關雎宮。
含光施禮之後,靜立一旁。
薛婉容一臉驕橫得意,施施然上座,打量了含光幾眼,然後拂了拂廣袖,道:“淑妃娘娘身懷龍子,還是坐下說話為好。皇上交代,讓本宮徹查此事,本宮已經審問過寫春,了解了來龍去脈。不過本宮也不能單聽寫春一麵之詞,所以特來關雎宮,聽聽淑妃娘娘的辯解。”
含光道:“回皇後,我若是和許為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何必假手於他人,我與許為私下單獨相處,有什麼不能給他,為何要將輿圖交給寫春,再給許為?”
薛婉容得意的笑道:“淑妃好大的膽子,竟然在宮闈之中單獨麵見男子,你可知罪?”
“麵見許為是皇上親允。”
薛婉容冷笑:“皇上可沒讓你支開眾人,和他單獨相處了那麼久,聽聞許為年輕俊俏。”
含光笑:“皇後娘娘果然消息靈通,不僅知道我支開眾人,還知道許為的相貌。”
薛婉容一陣尷尬,厲聲道:“輿圖上分明是你的筆跡,還想狡辯?”
“模仿筆跡,並非難事。當日康王還曾模仿先帝筆跡,偽造先帝手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