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在地上,癡癡地看著那個小人兒,手指放在上麵,一寸一寸的撫摩,眼淚無聲無息,從冰涼的肌膚上滑下。
突然,院外響起細微的咯吱聲,此時,夜深人靜,她聽出那是踏在雪上的腳步聲。
含光站起身,略一遲疑,打開了院門。夜色濃重,但雪光明瑩,依稀看見不遠處有個高挑的身影。含光眼眶一熱,深夜來此看她的人,隻有一個人。自來到秋畫宮,他幾次來見她,都被她回絕。
來人默然轉過了身,打算離去。
含光哽著嗓子,輕聲道:“承影,我不是不願意見你,隻是怕連累你,在這個世上,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了。”
他突然轉過身,朝著含光走了過來。含光歎了口氣,伸手便要關門。
突然一掌抵住了院門,近在咫尺間,站著她做夢都想不到的一個人。她幾乎以為是夢,但此刻清新的夜風吹拂在她的臉上,將被淚流過的肌膚吹出一股僵意,並不是在做夢。
“承影才是你心中最重要的人?”他像是許久都沒有開口說話,聲音略有點沙啞。
含光後退一步,站著院中,答道:“是。”
“那我呢?”
含光淡淡道:“你是天子。”
他良久無語,高挺的身影在雪地上生出一股蕭瑟寂寥。看不見他的神色表情,隻是覺得冷而遙遠。
含光出人意料的冷靜,“現在,你可以放我走了麼?我已經做完了我該做的,這段時日,我仔細的想,似乎已經沒有什麼可利用的了。”
“你以為,我對你的感情,隻是利用?”
含光笑了笑:“難道不是麼?”
他再次沉默。
含光輕笑:“我雖然不夠聰明,但並不笨。從我恢複記憶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你為何‘喜歡’我,我隻是不說而已,我仍舊存了一絲幻想,想用自己的真誠也去換得別人的真誠。我不求你對我一心一意,因為這後宮佳麗如雲,一生一世一雙人不過是癡人說夢,我隻是想著,將心比心,我對你全心全意,你隻回報我一份真誠便好,這是我唯一癡傻的地方。”
他啞著嗓子道:“你都知道什麼?”
“空一師父為什麼會迷失心智,應該是你父皇為了保守那個秘密給他下了藥,而我,曾吃過他給的東西,隻不過量輕,所以隻是失去了部分記憶而已。因為你知道一切,所以你才如此肯定我中毒,才會讓林晚照來醫治,你一心想讓我恢複記憶,並不是為了與你分享那段時光,不過是想讓我去幫你問出秘密。這些我都知道,我隻是不說而已,我想,你總會感動,總會內疚,總會對我坦誠。可惜,我等到的不是你的坦誠,而是算計。那份輿圖,是你做的對不對?我去見許為,知道的人隻有幾個,短短半個時辰內誰又能畫出皇宮輿圖來?還臨摹上我的筆跡?”
他沉默了片刻,沉聲道:“不錯,輿圖之事是我安排的。”
含光盈淚而笑:“多謝你終於對我坦誠一回。我姑姑因為那個秘密而喪命,現在輪到我了。我現在隻是想知道,你是想慢慢地困死我,還是給我一個痛快。又或者,給我服用空一師父的那種藥,讓我迷失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