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走遠點,去看看黨項人的房子。聽說和我們漢人的房子不大一樣。”
含光點點頭,從京城一路顛簸跋涉,越北上越荒涼,乍一見到這樣的草原,心情豁然開闊起來。
離離野草及到小腿,行走間,有些草葉和草梗調皮的鑽到褲腳裏,微微刺癢。她彎下腰提起裙子,想將褲腳包到棉襪裏。
突然,林晚照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聲音有些變調,“那是狗還是狼?”
她連忙直起身子,數十步開外的草叢中,半隱著一隻“狗”,前傾的身子如箭在弦上,一副隨時準備撲殺的架勢。
“你見過那樣的狗麼?”含光心裏一跳,卻很快鎮定,低聲道:“你背靠著我,防止有狼從背後突襲。”
林晚照心裏一陣惡寒,抖著腿挪動了兩步緊緊背靠著含光,心裏開始狂跳。
含光從腰間抽出匕首撰在手裏。
那頭狼,坐在草叢中靜靜的盯著她,眼神凶惡蕭殺卻紋絲不動。不知道是在蓄勢待發,還是在等待同伴前來一起出擊。
曠野無垠,風從草尖上掠過,清冽寒冷,隱有低嘯,將周遭的空氣逼出一股攝人心魄的蕭殺之意,像是一隻無形的大網,將兩人籠罩著,壓迫的讓人透不過氣來。
“我們跑吧?”
“你跑的過它麼?”
“那怎麼辦,等死?”
“你有點出息好不好。”
突然,一陣馬蹄聲傳來。一人一騎一狗出現在含光的視野中。
日暮時分,曠野上的夕陽快要接近地平線,萬裏空曠,一輪通紅的落日渾圓碩大,綺麗壯闊,似要奪盡天地間的所有神采。那男子縱馬而來,衣衫翩飛,仿佛披著霞光。
對林晚照來說,此刻驟然出現的男子簡直像是從天而降的天神救星!他立刻放開嗓子狂喊救命。
草叢裏的狼站了起來,狹長的眼眸裏冷光寒烈。
男子放馬近前,猛地一勒韁繩,喝了一聲:“將軍,上!”
一道閃電般的黑影,從馬腿後竄出,呼的一聲掠過含光的身邊,衝著草叢撲了過去。狼轉身不戰而逃,箭一般的遁去。
這隻狗,長的異常凶猛,吊眼狼睛,毛長豐厚,牙齒鋒利的像是匕首。明明體型健碩高大,行動起來卻迅猛矯捷。
含光轉過身子看著狗的主人。
馬上是一位年輕的黨項男子,英武俊朗,衣著不凡,腰間佩著一柄彎刀,裝飾華美富貴,刀把上嵌著一顆碩大的紅寶石,光彩熠熠,價值不菲。
“多謝!”含光衝著馬上的男子拱手道謝。
林晚照有點不好意思,剛才喊救命的聲音,委實有點太大了,聲嘶力竭的好沒風度。
馬上的男子,英俊的麵容掛著善意的笑,打量著他們,“哦,你們是漢人吧?”
“是。”
“你們走運,遇見的那是一頭吃飽了的狼,你看它毛色多光亮,要是餓狼,早就撲上來了。哦,那麼水靈靈的小姑娘,一定很好吃。”
他的目光越過林晚照,明目張膽的打量著含光,眼睛亮晶晶的閃動著毫不掩飾的驚豔。
含光並不扭捏,大方的對他笑了笑。。
男子讚道:“小姑娘,你好有膽色,居然自己麵對狼,讓這個男人躲在你背後。”
林晚照登時臉紅如霞。
含光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應該保護他的。”
“小姑娘”這個詞,像是一個銀鉤,突然勾起了她心底最深處的一抹隱痛。
男子收斂了笑容,慎重的搖了搖頭,對林晚照正色道:“男人就是男人,女人生來就是要被男人保護的,你懂麼?”
他的話語裏帶著一股狂放的大男子氣和傲氣,聽著卻不讓人反感。
含光見林晚照臉紅尷尬,就錯開話題指著那隻大狗問道:“這是什麼狗?好威猛!”
男子從馬上彎下身子,拍了怕大狗的腦袋,笑道:“這是藏獒,牧民都少不了的。”
含光羨慕的哦了一聲,以後就要在這裏安家,若是能有一條這樣的藏獒,就太威風了。
男人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挑起眉梢笑問,“怎麼,你想要麼?我叫拓跋連城,住在西北邊的拓跋部落,過幾天你來找我,我送你一隻。”
“真的?”
拓跋連城正色道:“當然是真的!這麼漂亮的小姑娘,我怎麼會騙你呢?”
他坦然大方的讚美,仿佛說的是天空的雲霞,山頂的雪蓮,再自然誠摯不過,不帶一絲的恭維和虛偽,讓人聽著,一點也不感覺到輕浮。漢人男子幾乎從不這樣當麵誇一個女子,隻喜歡在心裏九曲回腸。
含光極是喜歡這樣直來直去的性子,就像這裏的曠野。
“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含光笑了笑:“我叫含光,不是小姑娘。”
“我叫拓跋連城,別忘了來找我。”說罷,他雙腿一夾馬腹,策馬飛奔而去,身後落日熔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