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照仰著頭,夢囈一般輕歎:“這便是雪中蓮,我隻在書中見過,原來世間真的有此奇葩。”
“可入藥嗎?”
“書中記載,可解百毒。”
“可是,這麼高的山崖,如何采摘?”
林晚照這才依依不舍的從峭壁上收回目光,望著含光,半晌才忐忑不安地問道:“你,你可以上去嗎?”
含光抬頭仔細打量著峭壁,半晌歎了口氣,遺憾的搖了搖頭。
“武功高強之人,借助繩索和刀具,可以攀援而上,我若是肩上沒有受傷,應該可以上去,但是也極其危險。”
林晚照似乎很失望,眉宇間的興奮之色漸漸淡去。
含光問道:“你要雪中蓮做什麼?”
林晚照沉默不語,翻身上馬,對含光道:“那我們回去吧。”
含光回頭看了一眼峭壁上的那朵奇花,心裏也有點遺憾,她知道林晚照身為醫者,對這種百年難遇的奇花是如何的向往,可惜她受傷之後,胳臂已經很難施力,攀援這種絕壁,靠的便是臂力。
回到住處,老遠虎子便迎了上來,圍著烏金跳來跳去。
含光跳下馬,虎子便用翹鼻子拱她的鹿皮靴子,然後咬著她的褲腳往西北方向拖。
含光不由笑了:“虎子,你是不是又想去找雪影?”
雪影是這片高原上唯一的一隻雪獒。通體雪白,像隻高傲的雪獅。虎子哼哼哧哧的又拱了拱她的靴子,瞪著小眼睛可憐巴巴的望著她,英雄氣短的默認了。
含光彎腰拍拍虎子的頭,笑道:“虎子,羞羞。”
不知羞的虎子眨了眨眼,伸出爪子撓她的靴子。
她有點無奈,雪影是拓跋連城花重金從藏北買來的,養的跟稀世寶貝似的,總帶著虎子去騷擾,不大好吧……
於是,她拍拍虎子的腦袋,勸道:“其實啊,相見不如懷念,情情愛愛的,都是浮雲。”
虎子頓時幽怨的嗷嗷叫了幾聲,異常不滿。
含光走了幾步,又停住了步子。這兩年來,她總是覺得承了林晚照的人情,他既然如此想要那朵雪中蓮,她不如去找拓跋連城借一樣東西,試一試看能否采摘到那朵雪中蓮。
想到這兒,含光回身上馬,對虎子吹了聲呼哨。
虎子立刻生龍活虎起來,跟在烏金身後,朝著拓跋連城的駐地而去。
草原上的牧人經常用繩索套野馬,含光想,既然自己臂力不夠,不如找拓跋連城借一套鐵飛爪,然後再向他請教套馬的技巧。自己先借助飛爪上到峭壁上,再用繩索看看是否能套住那雪蓮。
到了拓跋駐地,含光發現比平素安靜許多,拓跋連城的住處外,守著一些高大健壯的漢子,規規矩矩的圍著營房,神色嚴謹。
含光心裏略略一怔,莫非是有貴客來臨麼?
含光轉身正欲離開,突然虎子吠叫了幾聲,似是聞到了雪影的氣息。
含光忙低聲嗬斥:“虎子。”
她翻身上馬,打算離去,突然,拓跋連城從裏麵走了出來,與他並肩的是一個高挑俊逸的身影。
含光隨意一眼看去,仿佛一下子被一劍刺中心肺,整個人,瞬間都失去了知覺。
他依舊眉目清俊,一身銀緞箭袖,襯得他豐神俊逸,氣宇光華,隻是眉間,不複當日的神采飛揚,桀驁不羈,有一抹風霜染遍的輕愁。
恍惚之間,時光像是流逝了半生,又仿佛靜止此刻。
他似是怔住了,一雙瀚海般沉沉的眼眸,微微眯起。
她隻覺得心裏發漲,一陣風來,吹得那裏一陣徹骨的痛,讓她猛然間警醒過來,她猛地一勒韁繩,烏金一聲長嘶,絕塵而去。
烏金如一道黑色閃電,她一身白衫,一人一騎,像是從一場用水墨畫出的夢境中走出,轉瞬便又消逝在無邊無際的原野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