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思行招呼外孫女:“悠悠,過來。”
小女孩乖巧的跑到外公身邊,抱著他的大腿。
“悠悠,這是外公給你找的鋼琴老師,叫安老師好。”
“安老師好。”女孩子軟軟糯糯的聲音將安水因的心都融化了。
“你好悠悠。”她上前一步,拉起女孩的手:“悠悠喜歡彈鋼琴嗎?”
女孩點點頭:“喜歡。”
這麼聽話的孩子,安水因當然沒有意見。小姑娘似乎也喜歡她,不一會兒就粘著她玩拚圖了。
葉思行很開心看見這樣的情況,留了安水因吃晚飯。席間大致講了一下葉家的家庭情況,唐悠的母親是葉思行和夫人的獨生女兒,和丈夫在國外工作。葉夫人外出旅遊,順便到女兒那裏住些日子,所以最近家中隻有唐悠和照顧她的保姆、管家等人。
葉思行大部分時間不在家,他和安水因約定了周末如果不加班就來家裏上課。安水因辭了咖啡廳的工作,專程到書店買了幾本樂譜,從中挑一些適合初學者練習的曲子,又打開文檔,細細的製定了教學計劃。雖然葉思行並不指望唐悠在鋼琴方麵有什麼發展,找她當家庭教師,大概也是讓她帶著小朋友玩,但她既然收了人家的課時費,自然會認真對待這份工作。
唐悠是那種偶爾活潑,大部分時間十分乖巧的女孩子,乖巧到不像一個五歲的小孩。這個年紀的孩子大多愛動愛鬧,使些小性子,如果出身良好,則更加無法無天。可是唐悠不是,安水因教她彈琴時,她會認真的聽,瞪大一雙像黑葡萄一樣的眼睛,記牢老師每一句話。輪到她彈的時候,她會仔細著盡量不出錯。安水因留下的任務,比如這首曲子一天練幾遍,她都會認真完成,因為安水因下次來上課檢查練習情況的時候,通常都會發現她的進步。
另外她還發現,這孩子十分喜歡聽讚揚的話。隻要安水因誇獎她彈的好,她就會開心的笑,抿著薄薄的嘴唇,一雙大眼睛笑成月牙形。有時候學累了,安水因問她想玩點什麼,她都會拉著她玩拚圖,或央著安水因給她講故事。
大概是不在父母身邊長大的緣故,唐悠身邊隻有照顧她的保姆,她的性格實在太內向。安水因看著她,總會想起秀水小學的孩子們,淳樸善良,有強烈的求知欲。她離開這麼久,當年還在念一年級的孩子都已經畢業了,還有那個叫慕海的男孩子,與留守的奶奶相依為命,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安水因當了一個月的家庭教師,一次都沒遇到過葉思行。這段日子雖然忙碌,卻因為有了唐悠這個小女孩的陪伴而不那麼難熬,她也沒有遇見過莫弋,甚至沒怎麼想起他。
周三的時候,安水因隨組長和項目經理出差,周五才回到B市,第二天要去葉家上課,所以早早上次睡覺了。
她做了一個夢。
夢裏回到她這二十多年最後那段平淡溫馨的日子,那是大四那年冬天在s市,她陪莫弋過情人節和生日。在那個他長大的城市裏,她見了他的祖父母,他高中時期的朋友,還參觀了他的母校。在他舅舅送的公寓中,她把自己當作生日禮物送給了莫弋。
安水因這些年極少夢到他,有時思念的狠了,想找張照片睹物思人一下,卻怎麼都找不到。她和他有那麼多回憶,隨便挑一件兩件事在夢裏回憶回憶,都夠支撐她很久。偏偏一次都不曾夢到有關他的事,一次都不曾。
安水因不知道為什麼是這樣一種夢境,她坐在莫弋那間複式公寓的客廳飄窗上,穿著他的大T恤,看清晨時分駛過的車輛和辛勤的清潔工人。不一會兒,莫弋從樓上下來,隻穿著一條家居服褲子,上身赤裸著,自身後擁抱她。一切都仿佛那年那日,莫弋生日那天的情景。安水因記得,他們在他家樓下堆了個雪人,說是兩人的女兒,還取了名字叫莫雪辰,從窗口看去,正好能夠清清楚楚的看見。她在夢中瞪大了雙眼,趴在窗戶上使勁往下看,眼前卻始終都是模糊一片,於是急的哭了出來。
醒來時天已大亮,夢中那般焦急心碎,現實中隻是頰邊的一滴淚水,連枕頭都沒有洇濕。
因為這個莫名其妙的夢,安水因起的比平時晚了。她匆忙洗了個澡,換上幹淨衣服出門,葉家的司機已經等在樓下。安水因每周去上課都有葉家司機接送,她一直想推辭了,無奈司機不能做主,給葉思行打電話,他說是為了確保她準時上課,態度強硬不容拒絕。
安水因到了葉家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做那個夢。
今天葉思行在家,而且他有客人。那人端坐在沙發上,穿一身筆挺的深色西裝,和婚禮那日的輕鬆休閑不同,今天的打扮尤其沉穩嚴謹。安水因深吸口氣,走上前打招呼:“葉先生。”
葉思行衝她招手:“安老師,過來坐吧。”然後轉身對莫弋說:“這位是我給悠悠請的鋼琴老師安水因。”又對安水因說:“這是我的朋友莫弋,說起來,我們兩個算忘年交了吧?”
莫弋看見她,顯得有些驚訝。不過那驚訝一閃而逝,他禮貌的和安水因打了招呼,又轉頭去和葉思行說話。
安水因逃到樓上唐悠的房間,小女孩正趴在桌麵上畫畫,見她匆匆忙忙跑進來,忍不住問:“老師,你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