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裴在八月軍演來臨之前往軍方遞交了《低損耗戰術概述》。
在楊昌和準備露個臉為它爭取送審捷徑的時候,他訝異地發現高競霆和瞿洺那個圈子裏的人都已經聯名舉薦容裴。
更讓他意外的是他那夥早年就退居雲來港的大部分“老朋友”居然也一個兩個都站出來給容裴寫了推薦信。
於是楊昌和還沒有出手,容裴做好的材料哧溜一聲跑到了首都。
楊昌和心裏那叫一個鬱悶,高榮成卻還來他麵前得瑟:“楊老,這裏頭有幾張老麵孔可真是久違了啊。”意思是我兒子的對象麵子真夠大。
楊昌和氣得不輕,去質問“老朋友”什麼時候悄悄和容裴搭上了線,老朋友們都笑眯眯地說:“看到好苗子就該早下手。”言外之意是“誰叫你端著架子”!
楊昌和心裏鬱悶得很,卻又止不住地樂。
鬱悶的是他觀察了那麼久、敲打了容裴那麼多回,眼看大棒已經打完了,正準備拿出顆糖來哄回這個世侄呢,那家夥就自己倒騰出這麼大的事來。
樂的是這種陣勢還是容君臨當初成為年輕一輩的精神領袖、遞交他的執政理念時出現過,那時候聯名推薦容君臨的除了他的好友瞿正明之外,同樣也有一批在野的老一輩。
正是因為能在新生代和老一輩裏頭都很吃香,容君臨的仕途才會走得那麼平順。
可惜由於不得已的原因,在容君臨入獄之後他倡起的大部分革新方案暫置的暫置、廢止的廢止,留下的也改頭換麵套上了別的名字。
相比風雲詭譎的政界,軍方可就實在多了:有用就是有用,無論它的始創人是誰都不會改變事實。
楊昌和負手站在窗邊,突然就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容君臨時的場景。
那時候容君臨也跟如今的容裴差不多大,肩膀上卻背負著整個家族興衰之責。
容家人丁單薄,到他們父親那一代隻剩下一個獨生子,他們父親似乎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延續容家血脈去了,播種出三個兒子之後就撒手人寰。
容老爺子不得不重新站出來把持整個家。
容裴的父親作為老大,能力卻最差;容家老二生性穩重,斷事果決;容家老三幼年性格跳脫,好學好問但很不服管。原本老爺子屬意老二當家,所以對容裴的父親要求不高、對老二嚴厲有加。至於老三,在他吵著要出去遊學時老爺子就頭疼地把他扔了出去。
就在老三容君臨在外遊學的第六年,容家老二因為意外而亡故。
老爺子受不了這樣的打擊,重病在床。
容君臨在這時候回到了首都。
容老爺子是晚年得子,所以輩分上楊昌和其實和容君臨是同輩,要喊老爺子一聲世叔。
楊昌和就是在去看望病勢垂危的容老爺子時遇上了自己的忘年交容君臨。
六年的遊學生涯讓他褪去了少年的青稚,隱隱有了後來那個“容君臨”的模樣。
容君臨其實沒有追隨者拔高的那麼高,也沒有政敵貶低的那麼低,他那個人活得比誰都真實。
——隻是他實在太過理想主義了,那種性格作為一個政客其實並不合格。
楊昌和看著窗外的夜色,緩緩地歎了口氣。
如果要當一個純粹的政客,容裴也許會更適合?
容裴並不知道楊昌和複雜又糾結的心思。
遞交材料以後他就把戰術的事擱下了。
這個工作他在當初加入徽章之後就開始準備了,高衡也積極地給他牽橋搭線,他向不少理論大家討教過,部分人還會在演練平台上給他來幾場指導戰,所以一步一步地完善下來,《低損耗戰術概述》其實並不屬於他自己一個人。
但他的名字排在第一位——這對於一個政客而言已經足夠了。
既然材料已經到了首都,容裴也就把這事兒擱到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