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都是阿哥拖著紫曦跟阿弟混的。
那個時候,他們經常漫山遍野地跑。春天跟著阿爸阿媽上山勞作,他們就跑到山坡上摘野果,那裏是天然的果場,記得最清楚的是一種方言叫“姑娘子”的野果,大拇指般大小,長得像有著七八個耳朵用來醃酸菜的酸菜壇子,隨著果實成熟,果皮的紅色也越深直至熟透了的黑色。內裏跟番石榴一樣散散地有些小小的核。沒熟透的有股澀澀的味道,但熟透後都是甜甜的,於是變成了兒時一眾孩子們的水果。每次,娃仨都要帶上一個大袋子,一邊摘著吃,一邊還要顧著往袋裏裝,吃夠了也就摘滿了,興衝衝地給在勞作的阿媽阿爸送去,解解渴,順便充充饑。就這樣,等到阿爸阿媽勞作半天,他們的肚子也就已經是鼓鼓的了。
夏天,總是他們最忙的時候,也是最快活的時候。
當城裏孩子正忙著躲空調房避暑時,正是他們的第一期稻穀收成、第二期水稻插播時。朝、晏(下午)是一群孩子跟著大人活躍在田野中的時間。收成時,大點的會幫著割禾(用鐮刀把稻穀的莖以上部分割下來放作一把一把的),或者幫忙遞禾把給脫穀的大人;小的就穿梭在稻穀行列中捉蝗蟲,然後用繩子綁著當風箏放。插播時,那些還在用牛犁田、耙田的,總會看見幾個孩子身上掛著個透明塑料瓶子,裏麵裝著許多活蹦亂串的蟲子,跟在耙田漢身後施展著無影手,在底下的泥剛翻上來時,趁爬狗(藏在田裏爛泥中,動作迅速,晚上還能用翅膀飛出來在燈光下撲騰的小生物)還沒藏匿前,把這一隻隻機靈的小家夥一把從泥水中拽出來,放進瓶子裏。晚上飯桌上就又多了一碟炒得香噴噴的爬狗了。
一大早,霧氣還沒散時,他們就要趁著太陽沒照到時,跑到河裏、山澗裏石頭多的地方,伸手往水流緩而濕潤的石頭底摸去,運氣好的話,石頭底下總藏著幾個石螺。摘下一片野生芋頭葉,卷起來裝上少許水,把石螺裝著帶回家。這總是能讓阿媽喜歡的東西,等養幾天,石螺體內的泥都排出來後,阿媽就會去摘些雞屎藤(雞矢藤)回來,給一家煲涼水,去去暑氣。或者加些紫蘇、辣椒什麼的炒一炒,味道更是鮮美得讓人想想都流口水。
中午跟傍晚阿媽忙活著準備吃食時,他們就帶上個糞箕(用來挑東西的竹製的簸箕)到河裏撈魚蝦。專找個岸邊草長得茂盛,耷拉在水裏的地方,把糞箕刷地一把插進去,接著迅速在那上遊一直踩踏水草,把水攪得渾濁,然後立馬提拉上來,就會發現除了些草莖等雜物跟一些跳蚤什麼的,還會有些淡粉紅的小蝦、還能清晰地看到其消化道的黃色或者黑色的小魚在上麵垂死掙紮。當然最後它們都被裝進了桶裏,積幾天就成了家裏餐桌上的小菜了。
興致來時,一空下來,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便往水潭裏跑,大的穿著衣服下去就遊開了,小的直接脫光了也下去撲騰。男孩子像阿哥這樣的,天生就是遊泳的好手,自己撲騰兩下就會了,女娃們跟一眾小的隻能在淺水的地方泡一泡。這時候,總會是最容易引發戰爭的,隻要一個人動手了,一場水仗立馬就會拉開陣勢。永遠不能懷疑孩子發現的能力,看見岸邊被砍下的蕉樹,看見它浮在河上,男孩們給她們搬來一根粗大的,於是,女娃們借助蕉樹的浮力,一起撲騰撲騰就到深水區好好體驗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