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公,怨恨(1 / 1)

像紫曦這種存在,在很多人看來完全是另類的,對於貧苦農村來說,是小姐待遇啊。或許是因為這種種原因,鄰居們慢慢地幹脆戲稱紫曦為“千金”。他們表麵客客氣氣地說我乖巧、文靜、成績又好、總有高高在上的小姐範,卻在背後把紫曦作為反例,告誡家裏的女娃不能學紫曦那麼懶,否則以後沒人敢要。顯然,隻有家裏人才能包容紫曦,把紫曦當千金寶貝著。就算是隔著點點血緣的,有時也大不同…….

阿婆從來就看不起紫曦家,紫曦永遠都懷疑阿爸是不是犯了她太歲或者是被撿來的。或許在阿弟出生前,紫曦會相信是因為自己是女娃,所以阿婆不喜歡她們;或許在小嬸入門前,紫曦會相信因為阿媽對她不夠好,所以她不喜歡阿媽;或許在堂妹出生前,紫曦會相信她是真的不喜歡女娃。

然而事實是,嬸子進門前,惹了一身****(犯了錯),阿婆歡歡喜喜搞好收尾娶進來作媳婦,第一胎是女娃,嬸子跟堂妹的待遇比阿哥這長孫好幾千倍,她鞍前馬後地服侍嬸子,噓寒問暖,時常被埋怨了還天天把好東西給嬸子留著。而阿媽當年的待遇就不細說了,懷著身子大冷天還去河裏挑水,阿哥沒得阿婆阿公疼過,紫曦自然是不敢妄想,不給幾口唾沫就不錯了,阿弟的到來顯然也比紫曦好得了多少。

紫曦是不知道阿婆是抱著怎樣的心態的,時常趁著阿媽不在時,就跟紫曦和阿哥阿弟科普阿媽對她有多不好,她以前待他們幾個孫子有多好。紫曦是沒辦法理解,阿婆是怎麼去看待自己有了一個區城區念書的機會的,她說:“如果你能去那裏念書啊,我給你100塊。”那個時候100塊對紫曦來說是很大的數目,紫曦屁顛屁顛地回家告訴阿媽這件事,阿媽瞬間臉都白了。

分家後盡管阿婆阿公還算壯年,阿媽依然堅持在逢年過節什麼的少有的殺雞時,都要仔仔細細剔掉雞腿跟雞胸肉裏的骨頭,把肉切得細細地備著給他們。而阿叔阿嬸從來就沒給他們這個待遇,紫曦親眼見證過等他們老了之後還是要很吃力地咬著大塊的夾骨頭的雞塊撕著吃。記得小時候,因為看見堂妹堂弟抓著個大雞腿吃得歡快,紫曦回家跟阿媽哭訴自己跟阿哥阿弟就沒吃過雞腿,結果被阿媽數了半天。然而就算做到這樣,阿婆從來不買賬,三天兩頭閑著沒事抓個有的沒的就跟三叔公、六叔婆、鄰裏鄰舍的嚼阿媽舌根子,諸如阿媽給她臉色了、有點什麼藏著吃了、看見她忙活了也沒給她扛著什麼的。偶爾四處去探望那些嫁出去的女兒時也不忘添油加醋地訴苦,後來那些個姑姑沒事了就來找阿媽要理,探親時連紫曦家門口都不踏進。

偶爾阿媽跟嬸子有點小摩擦,阿婆會立馬加入嬸子戰隊,不管是什麼情況,把戰火拉大,勢要讓整個村子的人都聽到了、在後麵看笑話。仍記得每一次,因為各自都成家了,關於田地的分配,阿婆也總是不顧一切護著小叔,這個那個是小叔的,旁的人誰也別想。就算是耕種什麼的,小叔那邊一向都會有阿婆和她招攬來的人在場,嬸子連菜都沒怎麼種過,有時還是阿婆給他們做的飯菜。紫曦跟家人則從來沒有敢去妄想得到這種待遇。

有時嬸子跟阿婆吵架,阿婆過一兩小時就拿著雞鴨肉什麼的去示好,求和好了。而阿媽一不小心惹了阿婆,阿婆就會提高音量,不停地用各種不好的詞罵阿媽,甚至連帶外公外婆和孩子們都罵上。有一次,阿媽頭疼病犯在床上躺著,連起床都難,還是紫曦跟阿弟看著的,任阿婆罵的再凶,阿媽也不讓他們出去,阿婆在門外罵阿媽毒婦、賤人,罵著罵著不夠,還罵阿媽生了幾個賤種,“生出這樣的,還好意思留著,浪費油鹽米,怎麼不趁著下雨泥軟,挖個坑埋了算了?!”那幾句話生生氣得阿媽從床上摔下來,隻能幹巴巴地流淚。

紫曦實在是想不通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差距待遇的,真想問問阿婆她是怎麼想的,阿爸連帶全家都惹她哪裏了。婆媳不和什麼的雖然是常事,但是也太過火了。紫曦知道即使再不受待見,但是也不至於讓她討厭到希望自己死了好。一日一日地,紫曦開始慢慢地學會了怨。

曾經的紫曦還以為他們這種行為是可以被感化的,曾經有那麼一陣子,她得了什麼好吃的,哪怕隻有一點點,自己舍不得吃都留著偷偷拿給他們,可是偶然卻發現自己舍不得吃的東西都到了堂弟堂妹的手裏。阿公阿婆經常買給堂弟堂妹吃,倆小的都吃膩了,隨隨便便咬兩口就給扔了。那一刻,紫曦心都涼了。

從始至終,阿婆的行為顯然都是得到了阿公的肯定的,紫曦一直覺得,他們兩個是一擔擔的(本質是一樣的)。慢慢地紫曦懂得了什麼是恨,恨到骨頭裏,雖然阿媽一直在教導孩子們:“當你越恨一個人,你離成為那個人同一類的人也不遠了”,可是紫曦還是停止不了恨。直至快上初中時聽到阿公死於氣管炎病發的消息時,紫曦第一次那麼驚訝,原來自己居然能無動於衷,覺得那與自己無關,甚至有種少了一份恨的輕鬆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