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的三月,早已是桃杏花兒爭豔,紫燕呢喃,黃鸝鳴叫,春意撩人了。劉裕的大都督府後園,堪稱是萬紫千紅,芳菲滿目。可是劉裕似乎心不在焉,他無意賞花,也無心遊春,顯得心事重重。近來,官為侍中的劉毅,好像時不時地和他作對。在一些政令的發布、官員的任用上,意見總是與他相左。長此下去,難免要衍生矛盾。他想,難道真如古語所說,人可以同受苦,不能夠共富貴嗎?
他的愛妾荷香款步走來,離老遠便嬌聲呼喚道:“大都督,怎麼一個人在這踏春賞花,把奴家拋閃在房中。”
“本都離開時,你正在房中繡花,因恐拂了夫人你的雅興,故而便未曾知會。”這個愛妾,確實是劉裕的心肝,一向最為寵愛。她是一年前劉毅從安帝司馬德宗後宮,特地為劉裕選來的。因為安帝基本上不諳房事,荷香服侍劉裕時,還是個黃花閨女,所以劉裕對荷香是一片真情。隻是近來有些風言風語傳到劉裕耳中,他的親信中書令王韶之密奏,荷香在進獻劉裕之前,曾在劉毅府中存留了七天。這七天誰知劉毅都搞了什麼名堂。雖然荷香並未破身,但也難保劉毅同她沒有肌膚之親。為此,劉裕對這位愛妾便心存芥蒂,也就有意疏遠了。
荷香來到劉裕身邊,還如往常一樣,用挺拔的胸部靠靠他的肩頭:“大都督,妾身有一事相求。”
“隻要本都能做到的,隻管講來。”
“妾身有個表妹梅雲,現在大將軍諸葛長民府中,屈身做一名侍女。這不隻妾身臉上無光,大都督麵子上也說不過去。望乞大都督對諸葛將軍關照一聲,最好把梅雲收入房中。”
“這個,”劉裕有些猶疑,“諸葛將軍是否看得上令妹,再者說,有你這層關係,人家是否忌諱,這都是個問題。”
“我那妹子,就是個仙女下凡,配他諸葛將軍,再衝我的關係,他就樂得撿個大便宜吧。”
“話讓你說反了。就是因為我們這層關係,諸葛將軍擔心家事無法保密,才不敢收她的。”
“那此事正好考驗一下他對大都督的忠誠,他如不應,就是擔心府內秘密外泄,他就懷有不可告人之目的。”
“也好,就依夫人。”
次曰早朝,劉裕便向諸葛提及此事。過了一天,諸葛長民告知,他已將梅雲許配與琅邪王司馬德文為側妃,地位更高,絕不至於辱沒她。劉裕事先沒有想到諸葛有這一手,原以為是同意或者反對。這一來,反倒使他與安帝還連親了。
王韶之發出了冷笑:“大都督,他這是刻意對安帝與琅邪王的保護,豈不聞人人皆知的讖語。”
“昌明之後有二帝。”劉裕張口便答出,“難道他也為此設局?”
“大都督,上天把司馬天下與之,你若不取,即是逆天行事。諸葛這樣做,反倒是提醒了你,要加快登上皇位的速度,不能再等下去了。”
“難道讓司馬德宗早日駕崩?”
“早該如此,隻有司馬德宗離開這個世界,方能令司馬德文繼位,方能應合讖語。再把司馬德文除掉,大都督也好順天應人做皇帝。”
“好,本都就委派你看準機會下手,掃清我登基路上的障礙。”
“下官願意為大都督效勞。”
上午的陽光明媚而又柔和,曬在人身上暖洋洋的。王韶之懷裏揣著一條白綾,閃身進入了安帝起居的東堂,可是他發現司馬德文和皇上在一處,他不得下手,隻好打個哈哈說兩句不鹹不淡的話,之後退了出來。他心想,待到晚飯後,琅邪王自該回家了。當他再次來到東堂,出乎意料的是司馬德文還沒有回府。
司馬德文可就多心了:“王大人,怎麼一日兩次光顧,該不是有事情吧?”
“本官隻是關心而已,皇上他話也說不出,本官擔心下人不好好照顧,便特意過來查看。”王韶之反問,“王爺同梅雲新婚宴爾,怎麼舍得丟下新媳婦,進到宮中陪這位不懂冷暖的皇上。”
“我們是親兄弟,我不惦記誰惦記。”司馬德文說著給他喂一口水,“手足情深,一奶同胞呀。”
“好好,有王爺照顧,本官也就放心了。”王韶之打著哈哈,退出去悻悻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