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從母親家離開時,何韻詩故意落在後麵,她悄悄問何雨晴:“你怎麼了?”經她這一問,強顏歡笑了一天的何雨晴終於撐不住了,眼淚啪嗒啪嗒直落下來。何韻詩猜出了幾分。她看了一眼走在前麵的馬元凱,對何雨晴說:“你這個樣子你家元凱會疑心的。”何雨晴淚眼婆娑地說:“姐,我——”
何韻詩捏了一下她的手:“什麼都別說了,明天到我家去。”
第二天下午何韻詩沒課,睡完午覺,何雨晴就到了。
“姐夫不在家?”
“剛剛出去了。”
周偉民是深居簡出的人,這個時候出去是稀罕事,何韻詩並不知道周偉民最近常出去和李月紅的女兒吳心湄約會。她不懷疑周偉民,因為她知道周偉民的心裏隻有趙青竹,不會對別的女人動心,而且她還知道周偉民和趙青竹現在的關係很純潔。
何韻詩等著何雨晴說話,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在感情生活上一定遭遇了重大變故。
“姐,男人對女人都是用過即棄嗎?”
何韻詩的心刺拉拉疼了一下,“用過即棄”,好一個用過即棄!自己心靈深處的傷不就來源於簫楚玉對她的用過即棄嗎?何雨晴和她遭受了同樣的境遇?她閉上眼,感覺到一陣一陣鈍痛像波浪一樣襲上心頭。
“姐,你怎麼了?”
“哦,沒什麼。”何韻詩深吸一口氣,“也許因為你遇到的那個人已經不年輕了,即便真的動了春心,動的也是暮春之心,熱情和活力都不足的。”
“我們發生了那件事情以後,我每分每秒都瘋狂地想他,我的腦海裏無時不縈繞著他的笑、他的聲音,我回味他說過的每一句話,他做過的每一個動作。除了想他,我什麼事情都做不了。我給他發短信,打電話給他,起初他還回短信,接我的電話,叫我‘雨晴’,叫我‘親’,後來,就有點不耐煩了,說‘雨晴,你不能這樣,你鬧得我也沒法工作了。’再往後,索性不回短信,不接我電話。我瘋了一樣不停地發短信給他,一個小時發十幾條,他幹脆把手機關掉了。我到他辦公室去找他,他竟然說‘你這個女人八輩子沒談過戀愛嗎?’我的心像被刀子狠狠戳了一下。圖窮匕首見,為什麼那樣美好的事情後麵會藏著一把鋒利的匕首?每一個癡情的女人最後都會被刺上一刀嗎?”
何雨晴的語氣裏透出深深的憂傷,她已經從當初的瘋狂的巔峰墮入到憂鬱的深淵裏。何韻詩能感覺到她的心在滴血。
“我想他想瘋了,夢裏醒來都是他,為什麼他能做到心如止水?”何雨晴的眼裏淚水盈盈。
何韻詩心疼地摟住她,“因為他是你身體的過客,你不是他心靈的歸宿。你不要再癡想他了,放自己一馬,也放他一馬。職場不輸陣,情場不輸人。對女人來說,沒有比尊嚴更重要的!”
“也許是他的女人太多了,所以不在乎我,不珍惜我,我想用長長的一生去等他,等他風景看透,陪我一起看細水長流。”
“你好傻,他有老婆,陪他看細水長流的是他老婆。”
“等我和他都退休了,我們晚上在市民廣場上跳舞,默默相擁,回想起曾經擁有過彼此,雖然是短暫的,也是最美好的回憶。等到我們都老得不能動了,坐在輪椅裏慢慢地搖,我們可能都老得話也說不清楚了,但卻可以用眼神靜靜交流。”何雨晴癡癡地說,“曾經他看我的眼神是那樣亮。”
何韻詩聽得潸然淚下。
“現在,我不會再去煩他了,隻要他每次看到我的時候,能溫柔地笑對,我就滿足了。姐,你知道嗎?我還有一個小小的奢望,就是好想跟他建立親人一樣的關係,就像我和你一樣,無話不談,心心相印。”何雨晴目光黯淡下來,“可是,這是沒有希望的。”
何韻詩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她想她跟何雨晴是不同的,她也想那個男人,但她在事後沒有去死纏爛打,其實她又何嚐不發瘋般地想他,但她控製住了自己。學習歸來,她的心無時不在想他,可是她決不會告訴他。一個四十歲的女人,心裏壅塞了太多的東西,那些思念的癡話,說不出口,怨與願,也都埋在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