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 / 2)

回到臥室,範誌剛還沒睡,他等尤揚好像等得有些心急。尤揚躺下以後,他就酸酸地說,你和小蔓的關係現在不錯了嘛。

尤揚說,我們從來也沒有不好過。

範誌剛做出心知肚明的樣子,說,睡吧。

尤揚明白範誌剛是嫉妒了,這是正常的。剛剛過去的家庭風暴最終靜靜地收場,兩個大人和一個孩子,各自貢獻了自己的力量,算是把一個家保住了。這是範誌剛的唯一目的。而且他是一家之主,他想讓全家人都團結在他的周圍,孩子大人都最愛他,最聽他的話;而不是他做平台,讓你們跳舞。

可是小蔓不同,這次隻有女兒小蔓的感覺很好,她是唯一真正從中感到了幸福的人。而尤揚與範誌剛的感情就像一隻掰開了的蘋果又重新合上,外人看著仍然是圓的是甜的,其實它們各自已經各有各的味道和形狀了。

顧萬勝那邊的消息還不錯,他已能下床活動,最後拍的X光片子表明他的幾個骨折處都接得很好,餘下的就是慢慢恢複功能,恢複日常生活能力。他說他好了以後一定要來看她。他會住在她單位附近的一家賓館,隻在她上班的時候去見她。她就說他一定是瘋了,因為縣城裏要是新來了一個瘸子這樣有特征的人,還天天去財政局,公安局範副局長是不會不知道的。顧就說,他可以裝扮成老爺爺或者別的什麼人……

在黑夜裏默默地想起顧萬勝,就像想起一個熟悉的老朋友;尤揚驚異於自己並未由此感到情感上或生理上的需求與渴望。她想她自己的感情是在漸漸地發生變化了。空間是很可怕的殺手,它抽刀而斬人世間形形色色的感情親情愛情,都是看不見摸不著的,殺情不見血,殺誰都不見血。但是尤揚了解自己,她心底裏還在愛著顧萬勝,渴望以往在一起時的種種感受。隻不過所有的火焰都不再火光熊熊;它們像地火一樣默默保存著生命,仿佛人類從張揚的青春走向含蓄的中年,仿佛老馬知道歸途那樣,等待終於能夠燃燒的那一天。

尤揚在淩晨時分才再次入睡,是小蔓喚醒了她。範誌剛一早就出門了。

吃早飯的時候,小蔓說,媽媽,我覺得我今天就像一個新的人。

尤揚說,是新人過新生活了?

小蔓說,反正以後就算大人了……

大人就是能自己照顧自己,獨立自主了……還要懂得照顧別人,照顧老人和小孩兒。

我知道,我都行。

尤揚記得,自己最初有這種煥然一新新人過新生活的感覺時是在新婚第二天,那時她才真真正正地覺得自己是個大人了。是男人使得女人成為女人。小蔓有這樣的責任感要比她早得多,可能家裏剛剛過去的這場風波使她過早地長大了。她才十四歲。尤揚確實感到小蔓在漸漸成熟。從城裏搬來之後,在她和小蔓的母女關係的修複過程中,小蔓一直以非常積極的態度在和她溝通,相反地倒是尤揚顯得消極和怠惰。很多次都是小蔓在主動接近她,親近她,關心她。因此她永遠忘不了在她生病的那些日子,小蔓天天守在她身邊,簡直就是一個傷心欲絕的辛苦的小天使。

上班的路上,尤揚和小蔓分手之時,她輕輕地親了親小蔓的臉頰。這已經遠遠不是那個愛生悶氣耍小性兒的小女孩兒了。她長大了。

然而事情往往會出人意料。半個小時之後,尤揚已經坐上了開往城裏的長途汽車。她剛到辦公室就接到了顧萬勝的電話,說是劉雅麗正在與一個姓範的男人來往。是顧盤告訴他的,顧盤聽見媽媽在電話裏叫那個人範小什麼。

尤揚一聽就懵了。她說,是小弟,範小弟,就是他。他為什麼找她?

顧萬勝說,那個範小弟還找了小王大夫……

幹什麼?

很明白了,他還想繼續整我。

那怎麼辦?尤揚問道。

你能進城嗎?……幫幫我。顧萬勝說。

尤揚說去就去了。坐在長途汽車上,她百思不得其解,範誌強已經把顧萬勝摔得粉身碎骨,他為什麼還要整他?他這麼幹,範誌剛知道不知道?會不會是他授意的?

尤揚進城去醫院見了顧萬勝,兩人顧不上卿卿我我,她就馬上按照顧萬勝的囑托去銀行把他的幾份到期存單轉存,把一份一百萬元四年期的存在了顧盤名下;其餘的分別存入顧萬勝的幾張銀行卡裏。她又遵照顧萬勝的指點,去證券公司以她個人的名義開了交易戶頭。忙忙碌碌一整天,兩人再見麵的時候,天已快黑了。待她把一應手續向顧萬勝交代完畢,已經過了末班長途汽車的發車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