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3)

臨走去衛生間的時候,林思羽在沙發背後被絆了一下。待他站穩,便發現腳下都是碎玻璃。小青跟在他身後,險些尖叫起來,她立刻捂住了嘴,啊——!出事了?!

林思羽打開燈,兩個年輕人的氣色都是紅彤彤的。他們頭頂的上方,是一幅軍中少女的黑白照片,她在笑,紮起的短短的發辮在顫動,英武而嬌媚;笑容格外生動。你媽媽?小青問道,年輕的時候?挺漂亮的……

是,所以她我說她是自戀狂,滿牆都是她的照片。林思羽邊說邊陰沉地掃著地上的碎渣。此時漫過牆壁上的照片,有一束射燈燈光正巧橫過這幅12寸的人像特寫,上麵那女孩子的笑容不識時務地湧動而活躍起來。可惜此時不會再有人欣賞她。

小青問,他們出什麼事了?一定是打架了。

林思羽說,我覺得他們平時的關係還不錯,連吵架都少……

大人們的事是我們最不容易了解的。小青還在反複看著那張照片,說,他們的青春和我們不一樣……

林思羽說,我沒興趣。

小青說,我有。尤其象你媽媽這麼漂亮的人,一定有好多故事。

林思羽說,那倒是可能。他轉身拿起電話,開始依次撥號,然後沮喪地放下電話說,倆人都不在服務區,怎麼回事?

星期天晚上,林光明照例去母親家裏吃飯,然後把住在奶奶家的兒子送回學校去。母親是那種不甘寂寞的社會活動積極分子,七十多歲的人,今天去種樹,明天去少年監獄講演,每周還有一次古詩社活動。

吃飯前,母親問他,於小羽怎麼沒來?連兒子也不想了?

林光明說,她一向忙……

這時,兒子很快看了他一眼。林光明馬上又看了看母親。看來母親是什麼還不知道。至於以後怎麼向母親解釋他和於小羽的破裂,隻能靠車到山前必有路了。

這天,母親給他準備了厚厚的一摞有關北極的材料。

母親說,光明,不打無準備之戰,回去有時間好好看看。

林光明有些不耐煩,說,哎呀,還沒到那一步嘛,還得先通過在東北的適應訓練……

母親說,既然下這個決心,就一定要爭取,要達到。哪有象你這樣的,走一步看一步,一點兒進取心都沒有……

這時,兒子終於問道,爸爸有什麼打算啊?我怎麼不知道?

林光明這才把要去極地訓練的事告訴給了孩子。林思羽在父母麵前寡言少語,從小就好象有一肚子心事。聽完他的話,林思羽又問,那媽媽呢?

林光明立刻反問,什麼意思?

林思羽不吭聲。奶奶接上來問,她也去嗎?不會吧?她可受不了那個苦……

林光明笑了笑。他知道母親對於小羽的評價從來不高。

走的時候,母親還是堅持把那摞材料塞給了已經坐到車裏的林光明。走到大路上以後,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兒子突然就問,爸爸,你是不是打媽媽了?

林光明不知如何回答,就問,你什麼意思?

隻聽林思羽又問,媽媽現在在哪兒?

你不知道?……那是誰告訴你的?……

兒子說,我看見家裏滿地是碎玻璃。

他找不到媽媽,又看見碎玻璃,自然而然就作出了這種判斷。林光明在學校對麵停下車,靠到路旁,對兒子說,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問你,如果媽媽和我離婚,你跟誰?

兒子半天不說話,隻頑強地去扣扳手,推車門。林光明打開中控門鎖,追問了一句,你說你跟誰?

兒子開了門就走,邊說,誰也不跟!

你給我回來!林光明喊道。我的話還沒有講完,你就想走?!

林思羽站住了,卻並不回頭。

林光明說,來,坐車裏來。我覺得你已經夠大了,有些事情你應該知道了……

事情就發生在幾天前。早晨,當林光明醒來的時候,床上已經沒有了於小羽。剛剛六點鍾。他喚了一聲,於小羽在隔壁答應。他就去衛生間。路過時,看她正在化妝。化妝台上攤放著粉底、眼影、胭脂、口紅、香粉;還有眉筆、唇筆、眼線筆……見林光明在她身後看著她,於小羽說,昨天又學了一種妝,有點怪,但特有味兒;又說,你自己衝咖啡吧,麵包在冰箱裏,我不想吃了。光明看看窗外,問她,這麼早,怎麼走?打“的”?樓下正好有車等著呢。於小羽說,我就坐公共汽車,走得早,車就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