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 3)

當林光明自己去廚房燒水時,於小羽已經化完妝要走了。她始終沒有解釋一聲這天有什麼急事非得這麼早走,而且臨走連招呼都忘了打一個。聽著她匆匆關上了門,一口一口嚼著麵包的林光明突然就不動了。下巴停下來,牙齒咬合,凝神想了想,轉身抻了一件外衣就匆匆出了門。於小羽一向嫌公共汽車上氣味不佳,家裏還沒有汽車的時候她寧願長年騎自行車上班,後來他有了車就經常送她,時間不湊巧的時候她就“打的”;可是今天卻因走得早,要去擠公共汽車了?!

光明心裏有點兒不安,莫名的騷動。他或許就是那種如若妻子在外不軌他便會心血來潮的男人,是天性最敏感的那類人。

他跟著就去了於小羽乘車的那條大街。對麵車站上已經等著十幾個人,燥動不安的,還有一些急性子的人占據了站前馬路的快車道在了望;看來是好久沒來車了。——然而沒有於小羽。她不在人群裏。她一貫很突出,在哪兒也不可能被埋沒,況且她今天又穿了一套很特別的淡紅色的裙裝。他有些納悶,左看看,右找找,不意看到車站對麵的街角上有位淡紅女郎。是於小羽!這是與她上班的路線正相反的方向。她緩緩地踱著步,象在等人,踱著,踱著,轉過街角便再也沒回來。

林光明這才猛醒,急忙趕過去,那裏已是空空如也。旁邊是個軍事單位,兩個衛兵守著大門。林光明的頭脹得桶大,眼眶生疼,太陽穴邦邦邦地跳,就象把心髒移植到了那裏一樣。媽的!她在騙我!偷偷摸摸地騙了我!……這麼快就沒了影,難道是車來接的?會是誰?她竟敢騙我?以為我是傻瓜嗎?如果真是如此,我不會饒了她!……可是,會不會看錯了?衣服很象,頭發也很象,可不可能不是她?但願不是。

回到辦公室,他打電話盯了她一天。手機不開,就呼她,她回話說在攝製組;一會兒見到王大力,大力說今天沒有拍攝任務。光明又呼她,她回話說在醫院,和兩個教授討論拍攝內容;後來幾次電話打到醫院激光美容中心,每次都答說她沒來;電話追到她父母家,也說不在。他覺得自己象一頭蠢驢一樣被她耍了!

當晚,林光明照常回家,不動聲色。幾天以後,於小羽又早早地起來化妝,林光明也起來,佯作鍛煉,不到六點就先出了門。他要找一個隱身之處。

大街上有個早點鋪,賣些豆漿、油條、油炸糕之類。對麵就是那家軍事單位的大門。早點鋪裏人不少,來來往往人聲嘈雜;空氣中混合著熱油、蜜汁、豆腥和宿醒的氣味;地上湯湯水水灑得精濕成了黑泥漿,腳踩下去又粘又滑。人們自己端著從窗口買出的早點小心翼翼地走著,互相擠著,躲著,尋找空出來的桌子。林光明端著豆漿和燒餅好不容易在臨街的窗口等到一個座位,從這裏可以直接看到十字路口的三個街角。他漫不經心地吃著,喝著,眼睛卻緊緊盯著對麵。那是於小羽的必經之路。

他不知道她今天會穿什麼衣服。他擔心自己會錯過她。他開始盯著每一個過路的女人。原來一早的女人們竟然都是如此的疲憊和煩躁,個個都沒趣地繃著臉。究竟是什麼使她們失去了光彩?窗外,一個胖男孩跟在媽媽身後比劃著拳腳,神態嬌憨,動作奇特;可他年輕的媽媽卻對此視而不見,匆匆而行,偶爾轉頭訓斥男孩一句……林光明微微笑了,暗暗在心裏為那男孩叫屈。

這時她來了!她穿著一套淡黃色連衣裙,淺棕色外衣,腳步輕快,神采奕奕。她走起路來格外自信,急促而幹脆。這是受過專業訓練的體態,乍看起來目不斜視,實際上周圍環境盡收眼底。他這是第一次如此認真地觀察她,她走起路來臀部輕輕擺動,並沒有因為生育而變得臃腫。於小羽在人群裏時隱時現,一邊有意無意地掃視四周。林光明本能地向後閃,藏身在陰影裏。她又走到了前一天的那個街角,停下來,不斷地左右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