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上班前,王大力把小裴送回了單位。依著小裴的意願,他把車遠遠地停在大街邊,由著小裴自己走進胡同口。他在車裏望著她婷婷嫋嫋的背影。這個外表瘦弱、內心強硬的女人,竟然強烈地吸引了他。嘴唇上留著她嘴唇的氣息,臉頰上帶著她親昵的摩擦,手掌上仍然握著她細嫩的肌膚,耳旁是她的輕言淺笑,呆坐在駕駛座上,身體仍在一次次地親熱……不不不,小裴,你正是我要的女人。我發誓,我要和你在一起,永遠,今生今世。
很多攝影愛好者對於日出日落的豐富色彩和壯麗景色十分向往,他們往往辛苦等待很多天,才能憑運氣抓住寶貴的幾秒鍾拍攝下最美麗的畫麵。如果他們到北極來,捕捉日出日落的美景該是多麼容易。因為在這裏,每個黎明或者黃昏都能持續一兩個月,這麼長的時間足夠攝影家們細細地把握時機拍出最美好的照片來。
六、
與林光明結婚之前,於小羽還有過一次短暫婚姻。那是在她高中畢業到部隊醫院當了小兵以後。而那時,她的初戀男友、哥哥於大勇的同學林光明卻在海南因為涉嫌汽車走私而被捕,進了監獄。據說數額巨大。彼時彼刻,一方麵是,她的身邊自然少不了青年軍官們的狂轟濫炸,窮追猛打;另一方麵,林光明那邊卻是音訊全無,而她又不知道他究竟還能不能出來,何時出來。少女愛情麵對著一次次的婚姻憧憬,是忠於往日情侶,還是抓住身邊不可多得的機會?
最終,於小羽兩年後複員,嫁給了一個青年軍官。她雖迷戀林光明的癡情,但她更欣賞成功的男人。
當林光明兩年後從監獄出來時,於小羽已是他人之婦,結婚剛剛半年。而且她還死心塌地地在部隊駐地的縣政府當了總機的話務員。林光明一聽到這個消息,氣得連發火的勁都沒有了。他去總機室找她,尋求重修舊好的可能,可是於小羽卻為平息他的怒火,而給他介紹了一個原來軍醫院中的好友邱英英做女友。雖然小邱是個很可愛的女孩,但是林光明無論如何也不能把她作為於小羽的替代品。
當他們兩個曆盡艱辛千方百計重新走到一起的時候,無論他們自己,還是他們周圍的親人,包括於小羽的新婚丈夫,包括邱英英,都已是傷痕累累。這一段曲曲折折的故事後來就被同是軍中好友的一位女作家寫進了小說。
惹了一大堆麻煩事後,於小羽不得不選擇離開。由於走得不清不楚,離開後的一切都要從頭做起。於小羽跟著林光明回到從小在此長大的城市,為了生存,她當過招待所服務員、公園售票員、美容院按摩師。他們兩人在林光明母親單位的一所筒子樓裏實踐著他們的愛情生活。這期間,他們生了兒子林思羽,日子過得雜亂無章。後來林光明終於東山再起,兩人才徹底擺脫了那種困窘的境地。
按說這麼一種曲曲折折曆盡艱辛獲得的婚姻應該是經得起考驗的。
在王大力家閉門鎖居的兩天兩夜,於小羽感到突然有了很多時間能夠認真地想想自己的過去。告別了過去以後,將來呢?將來怎麼辦?
剛剛早上六點,她拿起電話。查爾斯還沒起床。他接電話的聲音迷茫而性感。
Hello……
這使她油然想起與他激情迸發的那一刻。他細致周到並且內行。
於小羽突然想哭。查爾斯生活在他的那個世界裏,怎麼可能理解一個中國女人的處境呢?可是,假如為了讓他理解,讓他早早地介入,也許隻會把他嚇跑。再說,他這個人真的就能讓你托付終身嗎?當初離開部隊而嫁林光明,想的也是要托付終身。什麼是終身?幾年能算終身?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而一個中國女人四十多年的曆史對於查爾斯來說是不是太長了?是不是也太複雜了?
她輕輕地放下電話。讓他繼續睡吧,他不一定懂。查爾斯是九十年代中期進入中國的外商。他做醫療設備,B超、CT、心肺複蘇機、燒傷植皮機、甚至小型X光機等等。她認識他的時候,他正在到處“找關係”。因為當時的正常渠道常常是堵塞不通的,他才知道“關係”在中國的重要。他去找了他的朋友約瑟夫的中國太太邱英英,請她給他介紹認識一些有權有勢的人。
在若幹家外企聯合舉行的一個新年聚會上,於小羽認識了查爾斯。她是應邱英英的邀請出席的。她與邱英英和邱英英的丈夫約瑟夫坐在一個桌。當舞曲響起時,邱英英先客氣地讓約瑟夫請於小羽跳,卻被於小羽婉拒了,她以為這是禮貌,以為每個丈夫的第一支舞應該與妻子跳。所以,當第二支舞曲起來之時,邱英英的丈夫約瑟夫馬上起身請走了鄰桌查爾斯的中國女友,查爾斯反過來請走了邱英英,剩下於小羽獨自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