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的場合,有朋友在向新結識的人介紹我的身份的時候,會加這麼一句:“在全市女副縣的考試中,她考了第一名。”每每這個時候,我便語塞,進一步問到在何處高就的時候,我不知作何解釋。有一天去參加一個宴會,又有朋友如此這番地介紹,一旁有個小男孩仰著臉問他的媽媽:“媽媽,女副縣是個什麼東西。”孩子的問話引來了哄堂大笑,當下有人脫口而出:“女副縣不是個東西。”更引來人們的開心哄笑。我在笑聲中釋然。是啊,女副縣的確不是個東西。對於一個孩子是無法解釋的。我進一步想,女副縣到底是什麼呢?是代表一個女人的身份嗎?是說明一個女人的能力嗎?是肯定一個女人的品德嗎?似乎都不是,它也許應該說象征著一種權力,一種威嚴,而權力與威嚴似乎生來就屬於男性,女人躋身於內,有些會變得不可理喻。
我卻是曾經有機會躋身於這個特殊的行列的。那個時候,我工作三年的希望報社按新出台的新聞政策停辦了,安排好了一起工作的采編人員,我閑著等待組織對我的工作安排。就這樣碰上了全市招考女副縣級幹部,係統裏隻有我一個人符合條件,領導再三做工作,由不得我同意不同意,名字已報了上去。
我參加的那一次聲勢浩大的考試讓我終生難忘。據說有2000多人報名,經過審查,夠資格的近400人。400的考試中,我這個第一學曆僅為技校的考生筆試居然考了第6名,麵試後,以綜合成績名列序列第一名而進入被考察行列。所有的媒體都在關注這一場女人之間的競爭。這是能力的競爭,也是關係的競爭。
此前,有一個女副縣曾當著我和我的下屬叫囂過:隻要你上副縣級,我就有本事讓你下台!
我沒有做錯什麼。我隻是不願同流合汙、為虎作倀而已。
選拔工作進入考核,市紀委有人傳出話來,說那蔣彩虹是個什麼樣的人,她的匿名信可用籮筐裝了。市領導對我說:小蔣啊,你得罪了什麼人哪,常委們的桌上你的匿名信可是雪片式的飛來啊!
我除了冷眼觀看事態的發展別無他法!
落選,盡管是預料中的事,但仍然讓我憤怒!
我失業了,沒了工作,也沒了工資,丈夫負債在外打工,婆婆身患癌症我要照護,孩子太小我得教育。但現實就是這樣無情,萬般無奈中我帶著38000字的《關於在市委組織部招考女副縣過程中一起嚴重打擊報複事件的報告》找市領導,按市領導的意見去見組織部長,我請求部長查清我的問題,早日安排我的工作。部長說,你沒有什麼問題,你有問題我早把你交給紀委了。我說既然沒問題,為什麼不安排我?部長說,因為你有匿名信。
匿名信,為小人提供了誣陷平台。
我等了540天。
540天,540個黎明,540個漫漫長夜。
我幹了四件事。
一是學會了打麻將。在希望報社任社長兼代總編的三年時間裏,我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囫圇覺,更沒有時間打牌娛樂。現在我是有時間了,我隻和這幾個麻將朋友打,她們是生意人,其中一個與我同年,竟生了三個孩子,性格極好,平和而安靜,看樣子是一個百萬富翁,但她陪我打小牌。牌友們問我什麼的幹活,我告訴她們,下崗了無事幹,和她們消遣消遣。嗬嗬,這下可好,每日裏除了管到婆婆和孩子的生活,我有了自己的娛樂。感謝這幾位朋友,陪我度過了最無奈最難熬的一段日子。初學麻將的我竟小有收獲,前後贏得千餘元,讓我補貼了一日三餐的開銷。我們成為終身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