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源在微弱的呼吸著,他覺得自己已經飄浮起來了。
飄到了清涼山。
當年,石門仙翁給照源取名清修。
清修:“清木師兄,我好想你們啊。恩師還好吧?”
清木:“清修師弟,你下山已經小半年了吧,我們也在想你啊。
恩師好得很,隻是雲遊多日了。你現在安好嗎?”
清修:“不好。你看我,渾身潰爛,臭不可聞,這能好到哪裏去。”
清木:“師弟,你這不是好好的嗎?怎麼說出這麼恐怖的話來。”
清修:“是真的很恐怖,師兄啊,我生不如死啊。”
清木:“恩師不是對你叮囑過,遇到危難,點燃信香嗎?”
清修軟綿綿地倒進清木的懷裏,氣息奄奄,人事不知了。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照源似乎聽到有人在遠方不停地呼喚他:
“老三教官,老三教官,你醒醒,你快醒醒,老三教官……”
遙遠的呼喚聲很微弱,很飄渺,其中似乎還夾雜著女人的飲泣。
照源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依稀記得倒進了清木師兄溫暖的懷中。
清木師兄怎麼不見了,好象這裏不是清涼山,那這裏是哪裏呢?
照源感覺到了溫暖,覺得清木師兄把他抱得緊緊的。
他想對清木師兄說些感激的話,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遙遠的聲音又飄了過來:
“老三教官的嘴動了,我看到老三教官的嘴動了,老三教官,你快醒醒……”
那聲音不知飄到哪裏去了,清木師兄怎麼又不見了。
照源又恍惚起來。
那不是瓦是男嗎?
瓦是男笑起來,是那麼的甜美。她向我飛來,那百褶裙飄揚在陽光下,象天使一般。
水潭子的井邊,對歌坪的篝火,大石旁的溪流。
還有那趕街子,還有許多許多,一時記不起來了。
我的心已經和這些情感的景點融為一體了,今生今世無法分開了。
即使我死去,我的魂魄依然留在水潭子。
瓦是男,不論是生,還是死,我都是你一個人的。
瓦是男又笑起來,還是那麼的甜美。
不知怎麼,瓦是男抽泣起來。
照源想抬手為瓦是男揩去滿臉的淚水,可是,手如灌了鉛塊一般,動彈不得。
遙遠的聲音又輕輕地飄過來:
“我看見老三教官的手動了。”
“我也看見了。”
“真的,動了三下呢。”
飄渺的聲音飄散開去,一切又恢複死寂。
哦,終於見到恩師石門仙翁了。
恩師剛毅的聲音在照源耳邊回響:
清修,你不能就這樣倒下,你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堅強些,再堅強些。隻要你的心不死,你就不會死……
恩師不見了,恩師怎麼就不見了呢?
照源拚命掙紮,尋找石門仙翁,大聲呼喊:“恩師,你在哪裏——”
照源似乎聽到有人在說話:
“老三教官的身子動了。”
“我也看見動了,老三教官好象說話了。”
“呢呢喃喃的,聽不清楚。”
照源在迷茫的黑暗中,拚命掙紮,大聲呼喊。
重複著石門仙翁的話:“隻要心不死,就不會死。”
照源大汗淋漓,終於慢慢睜開了眼睛。
照源第一眼模模糊糊看到的,是小鬼主蛐蟈。
小鬼主蛐蟈見照源睜開了眼睛,欣喜若狂:
“老三教官活過來了,老三教官終於活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