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謊言(5)(1 / 3)

“呀!一眨眼三千法郎賞錢就到手了,”波阿萊說著,扶住伏脫冷,讓米旭諾小姐快點替他穿上襯衣,接著他把伏脫冷放倒在床上,嘟囔著:“好重啊!”

“別廢話了!快看看有沒有什麼銀箱?”老姑娘米旭諾火急火燎地說,一雙眼睛貪婪地打量著屋裏的家具,恨不得能看透牆壁才好。

她又說:“要是能想個理由打開這口書櫃就好了!”

波阿萊回答說:“這恐怕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這些都是公款,還沒有主人。可惜來不及,已經聽到伏蓋太太的聲音了。”

伏蓋太太說:“乙醚來了。唉,今天的怪事真多。我的天!這個人沒事吧,怎麼像子雞一樣。”

“像子雞?”波阿萊接了一句。

寡婦把手按著伏脫冷的胸口,說:“心跳得很正常。”

“正常?”波阿萊覺得很詫異。

“是呀,多正常。”

“真的嗎?”波阿萊問。

“天啊。他就像睡著一樣。西爾維已經去請醫生了。大概是抽筋,脈搏很好,身體壯得跟土耳其人一樣。小姐,你看他胸口的毛有好多,肯定能活到一百歲,這個家夥!也沒有掉頭發的痕跡。喲!是膠在上麵的,他戴了假頭發,原來的頭發是土紅色的。聽說紅頭發的人不是好到極點,就是壞到極點!那他應該是前者吧。”

“好得可以吊死了。”波阿萊道。

“你是說他愛吊在漂亮女人的脖子上吧?”米旭諾小姐搶著說,“你去吧,先生。你們生病了需要人伺候,是我們女人該做的事。你去外邊散步吧。這兒有我跟伏蓋太太照顧。”

波阿萊輕輕地走了,沒有說一句話,就像一條狗給主人踢了一腳。

拉斯蒂涅原想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他悶得發慌,這樁準時發生的罪案,前夜他明明想阻止的,後來發生了什麼?他現在該怎麼辦呢?他怕自己在這件案子中做了共謀犯。想到伏脫冷那種若無其事的態度,他內心還是不平靜。他暗暗地想:“要是伏脫冷一聲不出就死了呢?”

他穿過盧森堡公園的走道,就像有一群大狼狗在背後追他,連它們的咆哮都聽得見。

“喂,朋友,你有沒有看到《導報》?”皮安訓招呼他。

《導報》是天梭先生主辦的激進派報紙,在晨報出版後幾小時另出一張內地版,登載當天的新聞,在外省比別家報紙的消息要早二十四小時。

高鄉醫院的實習醫生接著說:“有段重要新聞:泰伊番的兒子和前帝國禁衛軍的弗朗卻西尼伯爵決鬥,腦袋上中了一劍,有兩寸那麼深。這樣的話,維多莉小姐成了巴黎陪嫁最富有的姑娘了。唉!誰能料得到呢?死了個人就像中了頭獎!聽說維多莉對你很好,這是真的?”

“別胡說,皮安訓,我永遠不會跟她結婚。我愛著一個妙人兒,她也愛著我,我……”

“你這麼說好像拚命壓製自己,唯恐對你的妙人兒不忠實。難道真有什麼女人,值得你犧牲泰伊番老頭的家私嗎?你倒指給我,讓我好好看看。”

拉斯蒂涅嚷道:“難道所有的魔鬼都盯著我嗎?”

皮安訓道:“那麼你又在盯誰呢?你瘋了嗎?伸出手來,讓我替你把把脈。天啊,你在發燒。”

“趕快上伏蓋媽媽家去吧,剛才伏脫冷那混蛋暈過去了。”歐也納說。

“我早就懷疑了,你給我證實了。”皮安訓說著,丟下拉斯蒂涅跑了。

拉斯蒂涅溜了大半天,非常嚴肅。他似乎把良心翻來覆去地查看了一遍。盡管他遲疑不決,仔細地考慮,到底真金不怕火,他的清白總算經得起嚴格的考驗。他想起前夜高老頭告訴他的真心話,想起但斐納在阿多阿街替他預備的屋子,拿出信來重新念了一遍,吻了一下,在心裏想:

“這樣的愛情正是我的救星。可憐老頭兒那麼的傷心事,他從來不提,可是誰都一目了然!好吧,我要像照顧父親一般地照顧他,讓他享享福。如果她愛我,她白天會常常到我家裏來陪他的。那高個子的雷斯多太太真該死,竟會把老子當做門房看待。親愛的但斐納!她對老人家孝順多了,她是值得我愛的。今天晚上我肯定會很開心的!”

他掏出表來,仔細看了看。

“一切都成功了。兩個人真正永遠相愛的時候,就應該相互扶持,所以我完全可以收這個禮。再說,將來我一定飛黃騰達,無論什麼我都可以報答她。這樣的結合既沒有罪過,也沒有什麼可以讓最嚴格的道學家皺眉頭的地方。多少正人君子全有這一類的男女關係!我們又不說謊,說謊才會把我們的人格降低。這樣不就是投降了嗎?她和丈夫已經分居好久。我可以對那個亞爾薩斯人說,他既然不能使妻子幸福,那就讓我來給她幸福。”

拉斯蒂涅心裏七上八下,猶豫了很久。雖然青年人因為自己的善心贏了,他仍不免在四點半左右,天快黑的時候,存著壓製不下去的好奇心,回到發誓要搬走的伏蓋公寓。他想看看伏脫冷還活著沒有。

皮安訓給伏脫冷灌了嘔吐劑,叫人把吐出來的東西送往醫院化驗。米旭諾竭力主張倒掉,越發引起皮安訓的疑心。並且伏脫冷也複原得太快了,皮安訓更疑心這個嘻嘻哈哈的家夥是遭了暗算。拉斯蒂涅回來,伏脫冷已經站在飯廳內火爐旁邊。包飯客人到得比以往都要早,因為知道了泰伊番兒子的事,想來打聽一下情況以及對維多莉的影響。除了高老頭,全班人馬都在那兒談論這件新聞。歐也納進去,正好跟不動聲色的伏脫冷打了個照麵,被他眼睛一瞪,心裏咯噔一下,挑起些邪念,使他心驚肉跳,打了個寒噤。那逃犯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