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為了使您不受到殘忍的拒絕,我好心好意地勸說您,而且把您從經常考驗著我的誘惑中挽救出來,而您卻用如此嚴厲的懲罰回報我。我一直相信年輕人具有高貴的品質,而您卻欺騙了我。如果我說我與您已經開誠布公地談話,那確實是十分可笑的,可是至少我是坦率的,我已經告訴過您我的處境,目的無非是希望一個年輕的靈魂能夠理解我的冷漠態度。您越努力讓我對您感興趣,就越會讓我產生強烈的痛苦。我的天性本是溫和和善良的,是周圍的環境和我的遭遇把我改變了。若是換了另一個女人,您的信一定連看都不看就直接把它燒了;而我卻看了您的信,而且答複了。我可以用道理向您證明,縱使您因為我而產生的那種感情使我對此不能無動於衷,哪怕是不由自主地有所感動,我也絕對不能分享這種感情,我的行為尤其會給您證明我的靈魂是誠懇的。然後我使用一次您給予我的,可以左右您生命的權力,我會給您揭開蒙在您眼睛上的蓋布,使您看問題的時候可以看清楚一點兒,我想這完全都是為了您好。
“先生,您才剛到廿三歲,而我,很快就要到三十歲了。您現在完全不會想到等您自己到了我這個年齡時您會有怎樣的思想。今天的您那麼輕易地發出的誓言到了那時候便會成為您沉重的負擔。今天,您可以說自己會毫無遺憾地為我犧牲您的整個生命,您甚至肯為短暫的幸福而死,而我也很願意相信你此時說的這句話是真的,但是等您到了三十歲,人生的經驗就會使您沒有力量每天為我做出犧牲,而我,我也會因為接受那些犧牲而感到丟臉。終會有一天,一切都在指示著您離開我,甚至大自然都會給您下這樣的命令;我已經對您很清楚地講過:我寧可死,也不願意被遺棄。我想您也應該看出來了,因為不幸的遭遇,我已經學會了怎樣為自己打算。我現在在給您講道理,我已經絲毫沒有熱情了。
“您非要強迫我對您說我不愛您,我不應該,也不能夠,更不願意愛您。我已經度過了婦人不加任何思考,就輕率地對男人的追求讓步的年齡,我不會成為您所追求的情婦。先生,我的安慰是從天主那裏得到的,而不是從男人那裏,何況,在愛情裏,我已經是一個上當受騙者,現在我用受騙者的悲慘目光去看男人的心,我看得太清楚了,我不能也不會接受您所要求的和您所奉獻的友誼。您上了您的感情的當了,您不是依靠您自己的力量,而是寄希望於我的軟弱。這一切都是本能的反應。我寬恕您使用了這種孩子氣的奸計,但是您還沒有資格在這種奸計裏得逞呢。我要以這個短暫愛情的名義,以您生命的名義,還有為了我的安靜生活的名義,命令您留在法國——您的祖國,不要放棄過一種體麵而美好的生活,而這隻是因為一個必然要破滅的幻想。此時此刻,您或許會罵我的回信太冷酷太無情了。將來,等到您發現了您真正的命運,擁有了一個男人所應具有一切情感以後,您就會欣賞我的回信了,到那時候,您一定會愉快地想那個老婦人還真是您的朋友,對您來說,她的友誼是甜蜜和珍貴的。她雖然飽經愛情的風霜,曆盡人生的滄桑,但是沒有屈服,高尚的思想和宗教的觀念把她保全得純潔而神聖。永別了,先生。請您照我的話去做,將來您的成功會使孤寂生活中的我感到愉快的,不要想念我,除非您像想念離別的人那樣想念我。”
加斯東·特·尼埃耶讀了這封信以後,就寫了下麵幾句話:
“夫人,如果我接受了您的建議,發誓以後不再愛您,甘心當一個平庸的人,那我就活該倒黴了,您總承認這句話吧?不,我不能按照你說的去做,我發誓要永遠忠於您,直到死亡。啊!就請拿走我的生命吧,除非您不怕在您的生命中增添良心上的不安……”
仆人從庫爾瑟勒回來以後,特·尼埃耶先生就問他的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