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一個很偶然的機會認識小王的。說起來你或許不相信,那一天他去打電報,等他寫好了電文卻不見了錢包,他的錢包丟了。當時我正在服務台和一個同事說話,我最初分到局裏就是搞電傳的,電傳是我的專業。當時我一看他為難的樣子就同情他,從電文上我又知道他家是山東單縣的,和我的老家曹縣相鄰,我就把電報錢替他付了,我又給他二十塊錢作為回家的路費。你看,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去年冬天有一個賣茶葉的外地老頭病在我們單位門口,我就把他弄到醫院裏去給他看病,臨走的時候我把自己的軍大衣都送給了他,我就是這樣一個人,心好,就這樣我認識了小王。按說,他條件也不錯,從海軍部隊複員回來,看人也是那個樣,我們最初接觸的時候他確實表現不錯,會做家務,又會討老人喜歡。他同陳浩一樣沒有工作,但我仍然覺得那是次要的,隻要他人好,一切都是可以改變的,你說是不是,就像我這樣一個女孩子開服裝店一年還能掙個五萬六萬的,別說男人了,你說是不是?關鍵在人。我們相愛之後,我就在油田附近租了一套房子,在門口給他開了一個小百貨,可他卻不是那種安分的人,他覺得每天讓他守著那個小鋪子委屈了他,他就想出來給人家幹裝修工程。你說那能是一句話?可是又一想,男人嗎,想幹點事兒就讓他幹吧。我就拿錢讓他去人家那裏學習,接下來就給他跑工商局,跑稅務局,辦執照,這些都是我給他跑的。幹工程需要更多的本錢,也是我給他拿出來的,兩萬多塊,我不是為了他好嗎,想讓他幹出點樣子嗎。那時我們已經辦了結婚手續,你說我不為他操心誰為他操心?可是他不懂管理,結果被他弄得一塌糊塗,不但投資的錢沒有收回來,還欠了人家一屁股債。他也覺得沒臉麵。正好他的一個戰友也在北京幹工程,他就去了那裏。最初的時候三五天一個電話,十天半月來封信,可是後來電話也少了書信也沒了,一去就是半年一年不回家。我也不是那不講道理的人,你幹事兒我支持,也不好整天讓人守在我身邊,可你也得回來看看呀,我也是個人呀。後來我想,你幹事業,忙,顧不得回來,我不難為你,你不回來我去還不中嗎,這人活著圖個啥?不就是身邊有個相親相愛的人嗎?那我就到你身邊去,我就停薪留職到北京去了。我在公主墳那邊租了一間房子住下來,又在附近擺了一個攤,到北京動物園那邊的批發市場去進貨,我自己還不能養活我自己?本想著這次能天天和他生活在一起,可他仍舊三天五天不回家。你就是白天忙,晚上總該回來看看吧?有一次我去工地找他,工地上的人告訴我他愛人剛把他叫走。我當時聽了這話都傻了,原來他是個有婦之夫。這個騙子!後來我就找到了他那個家,可他不讓我在那兒說,他把我拉出來。回到我那兒他就給我跪下了。當時我看到他那個樣子心都碎了,這就是我所愛的人嗎?這些軟骨頭!你說,這些男人都是怎麼回事兒?他當時對我痛哭流涕,他說他不該對我隱瞞這段婚史,他跟她已經離婚了,可他說孩子我總得管吧,我總得讓孩子受教育吧,他說她隻是來這裏住幾天,她很快就會走的。既然這樣,我還有什麼話可說,我當時就原諒了他。第二天我就給那孩子買了兩身衣服還有吃的給他送了過去,你想,他的孩子跟我的孩子有什麼差別?從那天起,我就不斷的去看那孩子,你說,我這個人怎麼會這樣呢?對自己所愛的人就這樣傾心,就這樣信任。當初在周口的時候他說他要到漯河去看他的表妹,我就把東西給他準備好。後來我才知道,什麼他表妹?那是他在火車上認識的一個女孩子,他是一個標準的騙子,很多事實證明,你別想從他嘴裏聽到一句真話。可我卻對他是一片真誠。他在周口的時候,每次他回山東老家我都把東西給他準備好,吃的,穿的,我上北京來的時候還大包小包地給他提東西來,花生呀,綠豆呀,那是啥?那光是東西嗎?那是我的心,可他體會不到。我記得那一年的冬天特別的寒冷,我住的屋子裏沒有暖氣,也沒有煤火,我一個人在夜間凍得發抖,可他回來的時候卻越來越少, 有的時候十天半月也不回來一趟。 在我孤獨的時候,我就讀《孤獨者》,讀《安娜.卡列尼娜》,讀著讀著我就哭成淚人……
是呀,楊玉,由於你的陳述,那天我們的那頓飯吃得很沉悶。我把一張餐巾紙遞給你,你擦了一下眼淚又接著說,有一天半夜,我實在忍不下去了,我就起身下床,頂著刺骨的寒風步行十幾裏路去找他。路上沒有多少行人,隻有一盞又一盞昏黃的路燈,你想想,我一個女人,在那寒夜裏,在異鄉他地步行尋找她的愛人,我是多麼的可憐!那天我到了他那裏,站在外邊敲門,可他的前妻不讓他開,他竟不敢給我開門,我當時淚水漣漣,我的天呀,他竟不給我開門,別說是我,就是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在這樣的雪夜裏向你求助你也不能不理呀。譚漁,這樣的人還有沒有良心!這是為什麼?我一片好心,可為什麼總得不到好報?你得到的都是謊言和欺騙?你說,這世上的人還有誰可以相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