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飄失的聲音(5)(2 / 3)

在夜間,我們被窗子的呱咚聲所驚醒,在燈光裏我們看到墨綠色的窗簾被風高高地揚起,像一麵夢中的旗幟發出呼呼噠噠的聲響。我們房間的窗子什麼時候開的?是誰打開的窗子?你看著我說。

我說,或許是風吧。

我起身下床把窗子關好,那墨綠色的窗簾才肯平靜下來,可是我們再也沒能入睡,我們聽著窗外的風在樓外發出一些古怪的聲音,還有更遠處的經久不息的隆隆聲,那到底是什麼發出的聲音呢?

好像是水吧。

是水嗎?

不知道。

我們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發出來的聲音,我們感到迷惘。我們在這種聲音裏又開始做愛,我們幾乎用光了自己的力氣,最後我們並排躺在床上,望著斑斑駁駁的天花板傾聽那種陌生的聲音。

這到底是什麼聲音呢?

不知道。

停了一會兒我說,或許是肉體的撞擊聲吧。

你說,可能是。爾後你摟著我脖子說,你真的很像個男人。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這還不明白?因為你讓我做了一回真正的女人。

噢,我說,我明白了。說完我又揭竿而起,又開始在一片白光之上耕作。在你不停的呻吟聲裏,黎明悄然而至,整個世界又開始歇息後的騷動,而我卻在從窗子裏射進來的晨光裏昏昏地入睡。

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色已近中午。我翻了一下身,可是我身邊已經沒有了你。楊玉,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時候離開的。我急忙起身來到走廊裏,在那裏,我企圖看到你的身影。但是走廊裏什麼也沒有,通過走廊左側的窗子我看到了一條河,是那條你曾經給我講過的河流,她的名字叫潁河。接著我看到了那座橫在河上的水閘,看到從水間裏飛瀉而下的白色的瀑布,那個時候我突然明白了夜間那種隆隆的聲音的來源,也突然間明白了我身在何處。三年前我曾經在這地處偏僻的大閘賓館開過一次筆會,就是在那次筆會上我開始寫那本題為《孤獨者》的長篇小說的,在這裏的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裏,我幾乎把樓下的那條河那座閘像熟悉自己的身子一樣熟悉了一遍,可是在昨天夜裏我怎麼連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呢?那天夜裏我們並沒有離開過這座城市,可是在我的思想裏,在我的感覺裏,我怎麼老覺得咱們曾經一起乘車去過一個陌生的城市呢?楊玉,你在哪?我多想把這一切告訴你,可是你在哪兒?我匆匆忙忙地來到樓下的登記室裏,接替那個駝背老人的是一個身材消瘦臉上長了一塊胎記的女人。三年前我在這裏寫小說的時候她就在這裏,三年過去了她仍舊在這裏,她一眼就認出了我是誰,她有些驚喜地叫道,你怎麼來了?

我隻是對她笑了一下說,你見到一個女人了嗎?

女人。

對。有三十多歲。

沒有,我來這兒接班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我沒有見到一個人。你知道我們這是潁河管理處的賓館,隻有到夏季的時候才有人來住。

那個時候我沒有心思聽那個多嘴的女人饒舌,我想給你打個傳呼,可是我把你的傳呼號忘在了辦公室裏。我想了一下,就給我的那位滿臉虛腫的同事打了一個電話。我那個同事一聽是我就在電話裏叫道,你跑哪兒去了?我們找你都快找反了。

找我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