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夏日往事(2)(3 / 3)

孫老成說,我來了。孫老成對來迎親的兩個男人和兩個女人說,他閨女把俺兒子的雞巴打壞了。東方這回沒等他爹命令就把褲子脫了下來,用手撥動著他的雞巴。孫老成指著東方的雞巴說,你們看,這軟的還像個雞巴嗎?給他喂食也吃不成了,這雞巴無論咋弄都硬不起來,硬不起來雞巴就壞了,雞巴壞了人就廢了,你說是不是?

孔祥禮顫抖著聲音說,那你說咋弄吧?

孫老成說,咋弄?我把他交給你了。

孔祥禮說,你交給我咋弄?

孫老成說,你不是有閨女嗎?她把俺的雞巴打壞了,你再讓她給俺治好。

孔祥禮哆嗦著說,咋個治法?

孫老成說,讓她跟俺兒睡覺,給他暖,讓雞巴放到那裏麵暖。

孔祥禮的臉上已經沒有了一點兒血色,他指著孫老成說,你……你欺負人!

孫老成說,我咋欺負你了?我都斷子絕孫了,讓你閨女給俺兒睡一覺就算欺負你了?

他們正說著,劉群撥開人群走過來,他指著孫老成說,孫老成,人家這可是軍婚,破壞軍婚犯法你知道嗎?

孫老成說,我咋破壞軍婚了?

劉群說,你這是幹啥?

孫老成說,我讓他來給俺兒子看雞巴。

劉群罵到,雞巴雞巴,雞巴長到你嘴上了!他對身後的幾個民兵說,給我抓起來,遊街!

還沒有等孫老成明白過來,幾個民兵上來就把他扭住了。劉群說,媽那個X,把他的衣裳扒光,光留個褲頭。幾個民兵按照劉群的命令做了,劉群看了還覺得不解恨,又找了—把剪刀把孫老成的褲頭捅了一個口子,讓孫老成那醜陋不堪的一嘟嚕都露在了外邊,劉群一邊剪一邊惡狠狠地說,我叫你張口合口雞巴!劉群說完一揚手說,遊街!

一個民兵說,這個小壞蛋呢?

劉群說,帶上,一塊兒遊!

那個秋末的上午,孫老成父子脖子裏一人掛一塊寫有現行反革命的紙牌子凍得哆哆嗦嗦地在大街上走著,他們每人隻穿了一件褲頭,而且還露著雞巴,他們身後跟著幾個手持鋼槍的民兵,那—天是農曆十月十二。農曆十月十二是孔祥禮的閨女孔英結婚的日子,可是等那群人押著孫老成父子去遊街之後,孔家的人卻不見了孔英的影子。那幾個前來迎親的人一直等到下午五點鍾,也沒有見著孔家的人把孔英找回來,他們隻好又把嫁妝卸下來,趕著一輛空車回去了。孔祥禮的老婆雙手抓著腳脖子坐在西斜的陽光裏哭泣,從大街上走過的人沒有一個能把她勸下來。

到了傍晚的時候,圍看的人看到漁夫老鱉一路小跑顛過來,他驚恐的表情被紅色的霞光所籠罩。他跑到孔祥禮的身邊氣喘噓噓地說,不……不好了……小英……

人們跟著漁夫老鱉來到了鎮子西邊的河道裏,在河道裏那片還沒有來得及收割的蘆葦叢中,人們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孔英,她的臉色蒼白,有血從她的左手腕上流出來,那血已經流得沒有—點力氣,就像一絲灑在河道裏的灰紅色的霞光。

後來呢?有人問到。

死了。紅旗看一眼剛剛走過去的東方,小聲對他身邊的那個持著溫州口音的女孩說,她死了。

女孩放下手中老大的裁剪刀,喃喃地叫道,就沒有救活嗎?

沒有。紅旗—邊用雞毛撣子掃著布匹一邊說,當天就死了。

女孩說,那個孫老成呢?

判了,十年。十年沒到頭他就死在勞改農場裏了。

女孩指著東方的背影說,他結婚了嗎?

沒有。紅旗伸了個懶腰,抬頭看看天色,說,真快,又該收攤兒了。

說完,紅旗回頭去看推著烤紅薯車子的東方,東方的後背已經有些駝了。紅旗一個喝閃打得兩眼淚水,在淚水裏東方的身影有些模糊不清,但他仍然能聽到東方賣紅薯的吆喝聲很清晰地從街道那邊傳過來,那聲音就仿佛在他身邊,這紅旗再次想起多年前那個陽光焦毒的上午,他和東方在教室的黑板上寫順口溜和打油詩的情景。

1996年11月作。

載《時代文學》1999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