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溯我家養花的曆史,大概已有20個年頭。剛從鄉下搬到省城,租住在陳舊的土坯房裏,除了幾樣簡單的家具,屋內看不到些許綠意。有一天,連襟抱著一盆君子蘭登門造訪,讓我們在寒冬臘月感覺到一種春天的溫馨。
君子蘭生長在一個碩大的花盆裏,讓人聯想到鄉下的水缸,粗拙、笨重,臂力不強搬移吃勁。連襟打老遠專程送來,氣喘籲籲、大汗淋漓,我就有所歉疚,連聲說:“大冬天的,讓你受累了!”連襟手卻一揮:“不管怎麼說,也算是一次喬遷之喜,因為條件所限,就隻能送一盆君子蘭了。”
其實我很清楚,對於這盆君子蘭,連襟是花費了不少心血的。按妻姐的說法,盡管養了不少花草,連襟唯獨對這盆君子蘭情有獨鍾,隻要下班回家,就一頭紮在花上,連工作服都來不及換下,好像是在養育孩子似的,幾乎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
這盆君子蘭由最初的幾片小綠葉,長到一簇葳蕤蔥綠,僅花盆就更替了好幾個,直到現在這盆時,花已到了極盛期,花開花落幾春秋。而且由於根須發達膨脹,最終導致花盆破裂,好在連襟是一名技藝高超的鉗工,憑借鐵絲對花盆進行了精妙的紮箍,不露一絲痕跡。
就在那一年春節,這盆君子蘭第一次在我家開花。起先,隻能看到一縷黃色,像絲綢一樣夾在層疊厚實的葉片當中,妻子喜出望外,一邊高聲叫著“開花了、開花了”,一邊忙不迭地找出線繩,將葉片分向兩邊,固定好。不到幾日,一朵朵花瓣,雨後春筍般爭相盛開,仿佛一束黃手帕,生機盎然飄揚在一團綠色裏,昭示著一種美好和幸福。
也就是從這盆君子蘭開始,妻子愛屋及烏,對養花有了一種濃厚的興趣,甚至我也另有所愛,從一心隻讀聖賢書的“書呆子”,轉而成為一個癡迷於奇花異卉的“花仙子”。
後來住進了樓房,家裏的花盆也就慢慢多了起來,除了君子蘭,新增了橡皮樹、馬蹄蓮和鵝掌紅等品種。然而不知什麼緣故,這些新增花卉很快就凋零或是枯萎了。特別是那棵橡皮樹,妻子操心最多,隻要一有空,就操一把椅子坐在旁邊,按照不知從哪裏學來的養花秘籍,一遍一遍用啤酒擦洗著葉子。開始看上去綠油油、亮燦燦,可是到頭來葉子卻掉得一片不剩,成了真正的“光杆司令”,甚至最後幹柴一樣,死了。
花死了,養花的心卻不能死。妻子就想到了鄉下的弟媳,她在庭院裏養了很多花,一年四季鮮花盛開,五彩繽紛,跟個花園一樣。弟媳告訴妻子,她的經驗都是從實踐當中來的,比方施肥和澆水都有學問,仔細琢磨了,花就好養了。最讓妻子高興的是,弟媳答應帶幾盆花給妻子,如果以後花養不好了,她還負責包換。
然而有些花卉在鄉下長得好好的,進了城就水土不服了。不是蔫頭耷腦沒有生機,就是隻長葉不開花,紅花沒有綠葉不行,綠葉少了紅花也不行。就像“鵝掌紅”,盛開時節,就如同一枚枚火炬,挺立在一片片綠葉之上,方顯得鮮豔奪目;而“馬蹄蓮”之所以給人一種冰清玉潔的高貴氣質,不也是由於綠葉的襯托和渲染所致麼?大千世界相輔相成,才能相得益彰,我們說生活豐富多彩,就在於其多重性和包容性。都說養花可以陶冶情操,關鍵是在於品味一種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