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掐“地皮”(1 / 2)

說到“地皮”,不要說城裏人陌生,即使有些農村孩子,也不一定知道是個什麼稀罕物。

實際上,“地皮”就是野草莓。或許因為貼著地皮生長,隨口起了這麼一個名字,雖說土得掉渣,卻給人一種親切感。碰上幾個上了歲數的人湊在一起,談及當年的上山經曆,仿佛眼前重又閃現出“地皮”的影子,一個個頑童般垂涎欲滴,幾近沉醉。

“地皮”屬多年生草本植物,葉深綠,呈多瓣半圓狀,層層疊疊,一簇一簇的,混雜在沒膝的草叢裏,視力不佳,哪怕是在眼皮子底下,也視而不見。聰明者就靠嗅覺幫忙,哪裏香氣撲鼻,哪裏就有“地皮”。

“地皮”生長在細長的莖之上,年景好時,就像小燈籠似的掛著,一串串,紅豔豔。特別是沁人肺腑的濃濃的味道,仙氣一樣嫋嫋彌漫,香香的、甜甜的,扔一枚到嘴裏,水蜜桃一樣化了,而久久不散的芳醇,則讓人餘香滿口,心曠神怡。用一句時髦的廣告語來形容:“味道好極了。”

正是由於彌足珍貴,“地皮”生長在人跡罕至的大山深處,而且隻有到了盛夏時節才成熟。不像“老鴉蒜”一樣,房前屋後的小山包就有,冰雪融化之際,隨便拎根鐵棍上去,片刻工夫就挖上一大堆,輕鬆得很。

而享用一次“地皮”的美味,就不那麼簡單了。首先是路途遙遠,兩頭不見太陽,大人不放心,隻有偷著去才行。再則去了不一定找到地方,即使找到了地方,也很有可能怕破壞草場遭到牧民阻攔。饑腸轆轆、空手而歸也就罷了,最擔心腳上的鞋子爛了,那個年代,一雙鞋子要穿幾個夏天,鞋子跑爛了就得打赤腳了。

畢竟都是孩子,因為擋不住的誘惑,頭天晚上悄悄一商量,第二天大清早就上路了。常去的地方叫馬牙山,途中經過一道道連綿起伏的旱地梁。由於糧食都不富餘,懷揣一塊苞穀饢或是鍋盔就不錯了。問題是一邊走,一邊還要好奇地玩些掏鳥窩和追野兔的把戲,不等到旱地梁上,懷裏的幹糧就吃光了。於是趁人不備,貓著腰鑽進豌豆地裏,大把大把捋吃豌豆,吃得一個個嘴角淌綠水,肚子也鼓脹鼓脹的,開始“砰砰”放響屁。

說是掏鳥窩,其實卻很少付諸行動。特別是路過大澇壩上麵那條溝時,看到那些人工壘起的石頭堆,我們就會跑過去,在一片嘰嘰喳喳的叫聲中,搬開一塊塊石頭,看一窩窩雛鳥如何嗷嗷待哺。

我們之所以不傷害這些小鳥,因為這是被稱作“鐵甲兵”的紅粉椋鳥,是農民的朋友和助手。那些年遇上幹旱,旱地梁上蝗蟲成災,一跺腳“嗡”地飛起一大片,劈裏啪啦撲打在臉上。幸虧這些神勇的“鐵甲兵”,否則糧食就被蝗蟲糟蹋殘了。“鐵甲兵、鐵甲兵,哪裏需要哪裏衝,蝗蟲見了無處藏,消滅害蟲為百姓。”兒時的這首歌謠,我們至今都記憶猶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