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輝駕駛的警車停在顧美蓮的樓下,他也許沒有注意到,一個憔悴的年輕人坐在小區健身廣場的花壇邊已經很久了。
東海正死死的盯著不遠處的秋千,那裏,有兩個頑皮的男孩兒,正把坐上秋千上的一個女孩兒推的很高很高,女孩兒發出陣陣的驚呼聲。
“我不玩了,快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啊,我要喊媽媽了。”
女孩子已經快哭了。
東海沒有去製止,他的腦子在飛快的轉著。
(擺動的秋千…嘎吱嘎吱的聲音…美蓮蹊蹺的死去…天台上發出的怪聲…它們之間到底有著怎樣的聯係呢?)
東海冥冥中感覺到,這裏麵一定隱藏著什麼秘密,但又不太確定,因為此時此刻,這個秋千看起來是那麼的普通,沒有一絲一毫讓人感到怪異的地方。
東海的頭又開始隱隱作痛,他深深的把頭埋下。
他曾經是個有血有肉充滿著無限活力的人,他離自己的夢想和幸福是如此之近,似乎隻要踮一下腳,就能把永恒的幸福和快樂擁抱在懷裏。但那好像是一個世紀以前的事情了,記憶中的那些畫麵迅速的褪去,使他有種想哭的感覺。
他認為自己有罪,沒有好好的保護美蓮,盡管所有的人都不會認為是他的責任。但現在後悔已為時太晚,懺悔對一個生者——有時間、有呼吸、有行為能力的人來說,是一種奢望。
而現在的他,已經把一切置於腦後,接下來的事情,對他來說隻不過是個遊戲。他努力的讓自己集中精神,心神合一。
東海看到了美蓮,她正坐在秋千上,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一層朦朦朧朧的光暈籠罩著她,看上去是那樣的完美,神聖而不可侵犯。
東海知道那是幻覺,可就算是幻覺那又怎樣?隻要可以一直這麼望著美蓮的身影,東海希望自己永遠都不要醒來。
蒼白的微笑浮現在美蓮更加蒼白的臉上。
“推我…東海,過來推我…”
美蓮喃喃的說,聲音特別溫柔。
(趕快清醒,在幻覺給你帶來永久的傷害前,趕快回到真實的世界。)
就像化學中的置換反應,在東海腦子裏徘徊著的幻覺和本能進行著無聲的激烈的抗爭,而結果就是——他完全的清醒過來。
東海望了一下四周,不知什麼時候,天色已經完全的暗了下來
小孩子們早已跑的無影無蹤,健身廣場上變的空空蕩蕩、冷冷清清。
月亮高高的掛在半空,秋千在憂鬱月光的籠罩下顯得格外神秘。
東海遲疑了一會兒,走到了秋千的旁邊。他小心翼翼的觸碰它的繩索和木板,像是觸碰一個燒的通紅的火爐。
和他想象的有些不同,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東海嚐試著坐在秋千上,並微微的晃動起來。
秋千發出輕輕的“嘎吱嘎吱”聲,這聲音聽起來很柔和,不帶一點點的侵略性和進攻性,讓人可以產生出一種懶洋洋的想睡覺的錯覺。
東海幾乎已經完全消除了內心的恐懼,可不一會兒,他又再次陷入對美蓮深深的思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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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輝正站在美蓮的房間內,腳下踩著美蓮曾經倒下過的地方,他隨手拿起一個玻璃相框,畫中人甜美的向他微笑著,洋溢著青春的活力。
(生命真的是短暫的,反複的,脆弱的…它也不可能總是完美,或永遠完美…)
李輝發出深深的一聲歎息。
突然,李輝感覺到空氣發生了輕微的變化,他並不是感覺到冷,而是——某種“東西”侵入了,那個“東西”沒有征兆的、沒有邀請的到來,擾亂著這個不算平靜的夜晚。
美蓮的母親已經出院回到了家中,因傷心過度她顯得十分的虛弱,此時正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不斷的自言自語著。
“殺死你…殺死你們這些壞蛋…”
而美蓮的父親隻是埋著頭不住歎氣,他的眼淚似乎已經流幹了。
小諾實在不忍心在這個時候再次揭開兩位老人正在愈合的傷口,她在簡單的詢問了幾句後,便輕輕的倒退出房間,並細心的掩上了門。
小諾來到隔壁美蓮的房間。
“都問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