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夯那一天沒有等來何麗可氣死了。他咬牙切齒摩拳擦掌,抓住何麗非殺了她不行。太可惡了。
她真糊塗。那女人三笑兩笑怎麼就把他俘虜了呢?太不可思議了。
今天天氣好。他再次來到白布街尋找何麗。其實他也不能斷定何麗就在這條街上。她這種女人怎麼可能出沒於這條偏僻的小街上呢?
但,瞎貓碰巧了也能捉隻死耗子。碰碰唄。他再次來到這條街上了。不久前,他曾在這裏丟了一輛嶄新的摩托車和一位漂亮的小姐。他很不甘心。
沿著大街不用一刻鍾就來到北山腳下了。在這個人煙稀少的地方他才敢摘掉墨鏡抬頭四顧。抬眼望,山下的桃樹碩果累累。山中的青鬆鬱鬱蔥蔥。山上的天空碧藍如洗。
這真是一個好去處。他拖著沉重的雙腿走到鬆樹下一塊平坦光溜的青石板上遠眺片刻就睡下了。
他頭枕手掌開始思索下一步該怎麼辦。他仍舊擔心何麗控告他。這就是他如驚弓之鳥惶惶不可終日的原因。他天天夜裏都做被捕殺頭的惡夢,雖然他認為自己並不是該殺頭的罪。假如他知道何麗沒有那個閑心告發他,他根本不會再找她的麻煩了。人與人的矛盾在於不溝通。
和眾人一樣。他也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家中的老婆孩子是他夢中的主要內容,尤其是剛滿四歲的兒子。兒子活潑可愛聰明伶俐最受他的寵愛了。
不知兒子現在是胖了還是瘦了?這麼多天,他想爸爸嗎?虎毒不食子,更何況趙大夯不是猛虎,隻是個有罪於社會的人罷了。在這異鄉的山腳下仰望蒼穹,他頓時感到說不出的淒愴。自何麗逃走後他一直不敢回家。
假如人生可以重新選擇,他決不再走這條來錢快但令萬人唾罵的路了。他沒別的長處,但他有力氣。麵朝黃土背朝天,一把黃土一把汗,種地還是行的。在家裏種地不搞歪門邪道,他完全可以養活一家人。
但,現在後悔遲了。他怕公安抓到他。
有時候,這條路你走了幾步想回頭都不行了,因為有太多複雜繁瑣錯綜縱橫的原因逼你繼續走下去。比如他趙大夯,他想回過頭來投案自首,但又懼怕那沒有止境的鐵窗生涯。他寧可在外麵擔驚受怕漂泊流浪。
但這種日子可不是人過的。如果長期下去他真能發瘋自殺。他此刻也是在躲藏。
這時,他忽然看見一個高挑俊俏的小姐帶著兩隻雪白的豺狗朝山腳下走來了。憑多年的職業習慣,他隻看一眼就給她定下了身價六千元。這是最低價,要八千元也有人買。
他不知道,這人就是丁旺的小女兒丁雪紅。她奉丁旺之命帶兩隻寶犬來北山上尋尋野味兒。寶犬餓了。
自丁萬代當上副縣長後,求丁旺辦事的人可不少,一來就是幾十個。丁旺家的55個小板凳又不夠坐了。
來人都不空手。除了煙酒補品飲料之類,都忘不了給兩條寶犬帶來大塊的牛羊肉。但丁旺拒收任何東西。他沒有力氣,便命女兒帶兩隻豺狗來到北山上自食其力。
開始女兒不肯去。丁旺說,狗和人一樣,都得自食其力!要不,你哥不當縣長了誰給它牛肉羊肉吃呢?
丁雪紅隻得帶著兩隻豺狗來到北山腳下。這兒的野兔多而肥美,捉住一隻就能飽餐一頓。丁雪紅看見鬆樹下青石板上呆看藍天的男人了,但沒有在意。她在離他很遠的地方坐下乘涼。兩隻豺狗霎時沒了蹤影,尋找獵物,它們自會回來的。
身邊沒有兩隻豺狗的歡騰雀躍前擁後呼了,她頓時感到說不出的寂寞無聊。閑下來的時候,這種莫名的情愫時常包圍著她。她已經待業一年多了,不在集體中生活又沒有知心朋友,有這種情緒是自然而然的。
三哥丁萬代當上副縣長後,給她提親的隊伍一夜之間發展壯大了許多,就像一條波瀾壯闊的大河發出震耳欲聾的長嘯衝進她的家門她的閨房。記得三哥沒當縣長的時候,半年也不見一個媒人上門。
這些勢利眼的人們令她本能地厭惡。她覺得他們不是把她當成獨立的一個人,而是當做縣長的妹妹看待的。對任何一個有自尊心的姑娘來說,這都是一件令人憤怒的事情。
她本能地厭惡一切提親的人。
她甚至生氣地對父母說,他們看上的是我哥,根本不是我。我不能和這種人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