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夯忽又傻乎乎地說,處理好了嗎?怎麼處理的?
我殺了她。肖璐平靜地說。趙大夯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開什麼國際玩笑。我跟你說真的。肖璐無心多說幹脆保持沉默了。雄辯是銀,沉默是金。
趙大夯不相信她說的話。如果肖璐矢口否認自己殺害了丁雪紅,他說不定會往殺人上懷疑。肖璐現在真的承認了他反倒不信了。為什麼不信他也說不清,可能是出於逆反心理吧?
趙大夯苦口婆心舉例子,打比方,說破嘴皮子,肖璐還無動於衷。他終於喪失信心攤開雙手做無奈狀,那你說怎麼辦?現在急於解決這個問題,不能拖,越拖越麻煩。
肖璐揮揮手下逐客令,我要休息了。你走吧。
事情沒有一個圓滿的結局他豈能走呢?但肖璐臉上的厭煩十分明顯。他隻得換一個話題故作輕鬆地說,大姐,你那支槍是從哪兒來的?平時外出不要帶著免得讓別人發現了。私藏槍支罪。
肖璐聽到罪字連打幾個寒顫。
她捂住耳朵皺緊眉頭。
趙大夯識趣地另換話題,大姐,那天,你念舊日恩情救小弟一命實在令我感激不盡。你如果不放我一馬,我趙大夯早就成孤魂野鬼了。哪廟能沒有冤死的鬼呀?
他的話字字句句直捅肖璐的痛處。肖璐忍無可忍站起來說,我心中亂得很。你快點走吧。你不走,我走也行嗬。
趙大夯知道自己拍馬屁拍到馬蹄子上了。他自知笨嘴拙舌難撫到她的痛處搔到她的癢處。隻得站起來說,那我走了。還得問一句,何麗的事兒,咋辦?還按不按原計劃行動?我聽大姐的。趙大夯說完見肖璐一臉陰鬱再次乖巧地說,我聽大姐的。
半響,肖璐才黯然道,以後再說吧。趙大夯原以為肖璐會和他擰成一股繩的,全然不料她是這個陰陽怪氣的態度!他瞪大眼說,總不能讓何麗逃之夭夭吧?這個女人作的孽可不輕嗬?
肖璐說,任她心術多奸險也哄瞞不了天眼。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她在說何麗,也在說自己。
趙大夯聽她這麼一說倒無言以對了。當他意識到肖璐再也不可能與他親密合作並肩作戰時,有種上當的感覺。這種令人極不愉快的感覺使他真想對她出言不遜,他拂袖而去把門關得山響。
他極力控製自己。
她既然看破紅塵無心參與這其中的是是非非,他也對她喪失了原有的興趣了。
現在,即使肖璐十萬分熱情地挽留,他也不肯呆了,一分鍾也不肯呆。他打開門走向蒼茫的夜色。走了兩步他勉強回頭衝她笑笑想說句象征性的客套話。很遺憾,她早已把門關死了。
帶著凝固在臉上的笑容,他轉身就走,走得很快,雖然現在去哪兒他心裏還沒有譜。流浪唄,天下之大哪兒容不下他一席之地呢?好在天氣不冷。天當被地當床,湊合著能過。錢麼,剩不多了,但十天半月的可以維持。過一天少三晌,今後再說今後的事兒。他也灰心了。
趙大夯走後肖璐呆呆地坐在床沿上倍感淒涼。
下一步該怎麼走?她不知道。她的頭腦一片茫然似乎全然沒有往日的靈活了。一種刻骨銘心的痛悔無情地折磨她摧殘她使她痛不欲生,使她不得不帶著悔恨的心情回憶自己罪惡的一幕一幕。
回憶的結果令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厭惡自己。更厭惡人生!
她捂住腦袋蜷縮在床頭啜泣。如果再這樣下去她真能崩潰完蛋。痛定思痛她一陣兒衝到真想投案自首。她現在成為殺人犯了嗎?
可是,她又想這不就是沒命了麼?即使僥幸撿條命也得在高牆鐵窗內度過漫長的餘生。那是一幅多麼可怕的情景嗬!她的豐姿綽約,她的青春美貌都要在高牆之內一點點消失殆盡嗎?她無數次描畫過自己美好的未來。未來即使不如描畫的那麼美好也不應當如此殘酷嗬!
她開始理智地考慮後事了。此時,她真有種死亡前的悲哀。
她馬上想到自己的親人了。
到那時親人一定會因為她的罪惡抬不起頭來,肖璐想到這裏一陣兒心酸。白發老母一定會氣得吃不下飯睡不著覺。還有那花骨朵般純潔可愛的女兒,她一定會含著淚花兒和小朋友爭辯,我的媽媽是好人!警察叔叔抓錯人了!
女兒可憐可愛的小臉蛋就在眼前。那含著淚花兒黑葡萄般大的眼睛不停地眨呀眨,眨得她心都碎了。不,親愛的女兒,媽媽不是好人。警察叔叔也沒有抓錯人。媽媽不是個好媽媽,從來沒有好好疼過你愛過你還經常打你的屁股。現在,又給你到來無窮無盡的恥辱。不,還是讓媽媽自己悄悄死吧,別連累鮮花般的孩子。
肖璐泣不成聲。
她哭了許久許久。
淚水果真可以稀釋痛苦。擦掉淚水她似乎輕鬆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