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璐和何麗來的北山找兩塊光滑平整的石頭對麵坐下了。
何麗把目光投向遠處靜靜等待著肖璐開口。她現在不擔心肖璐夥同趙大夯挾持她了。她覺得肖璐可能混砸了才想起找她。想讓我可憐可憐你也行。我也可以撥點殘湯剩飯給你,討飯別嫌饃孬,隻要你能看上眼。
肖璐走得急根本沒來得及打腹稿隻好想到哪裏說到哪裏。
她說,過去,我做過許多對不起你的事情。那都是金錢利益的驅使。現在想起來真不相信是自己幹的。我這次來就是想告訴你,人,尤其是女人,容易被名利的怪圈所困,有時一輩子也走不出去,這是十分危險的。真的,我說這些你相信嗎?
何麗不置可否!她真想大笑幾聲,太可笑了。
何麗斷定她這些話隻不過是個引子。長篇大論還在後麵呢!
她靜等下文。
果然,肖璐看她沒反應又往下說道,當然,我也許沒有資格居高臨下說這些話。因為我本質上是與你一樣的甚至比你更可恥。她驀然住口。因為她看見何麗聽到可恥二字眼裏直冒火。
可是何麗眼中的火焰馬上熄滅了。
她是個有城府的人,犯不著為肖璐沒水平的話動肝火。
肖璐自知失言。
一向能說會辯的肖璐現在是茶壺裏煮餃子,肚裏有貨到不出來了。
她倒不出來何麗能倒出來。何麗清清嗓子說,不管怎麼樣,我們姐妹在此一聚也算有緣分。過去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也不必重提了。過去屬於死神,未來屬於咱姐妹們自己。我們無非是想爭奪一個丁萬代。這是我們惟一的矛盾。發現矛盾就得解決矛盾。你打開天窗說亮話不必繞彎子。隻說這矛盾怎麼解決吧。
肖璐說,這個矛盾存在過。但,現在不存在了。
何麗一臉迷惘。
她隨即又一陣兒竊喜!
該不是肖璐主動退出情場了吧?那太好了!
何麗馬上問,此話怎講?
肖璐幹脆把丁雪紅之死和她的精神崩潰喪失生活信心之事滔滔不絕全說出來了。末了,她總結道,人,欲無止境。罪惡的欲望把我逼到地獄門口我才醒悟過來,可惜已經晚了。我這次就是想勸你懸崖勒馬引以為戒別走我的老路了。
何麗驚呆了!再也笑不出來。
她萬萬料不到會有這種事。殺人是要償命的。肖璐能不知道嗎?
何麗第一個念頭就是,假的!一派胡言,但又不可能是假的。肖璐神色憂傷似乎蒼老了10歲。臉上分明帶著死亡前聽天由命的無奈與木然。
何麗甚至能感受到昔日情敵身上有種陰森森的氣息。那氣息和周圍寂寥無人的荒野山林讓何麗起一身雞皮疙瘩,她騰地站起來後退了幾步。
肖璐笑了。那說不清是嘲笑他人還是自嘲的笑容持續了許久。
肖璐說,你怕嗎?怕就懸崖勒馬吧,現在還不晚。其實何麗怕的是她而不是自己的前景。
何麗說,據我所知,丁雪紅與你無冤無仇呀?
是的。
那你為什麼下此毒手呢?後來你是迫於無奈,可剛開始呢?為什麼要把她帶走呢?我不明白。
肖璐說,那天她出門上廁所我們把她當成你了。你們的個頭、發型、臉型,都差不多,遠遠看去一樣。
何麗長籲一口氣半日不語。
肖璐又說,丁雪紅是替你死的。你福大命大總算逃過了這一關了,但今後是吉是凶還難說。話,我就說到這裏了。路,還得你走。你好自為之吧。
肖璐站起來朝山下走去了。
何麗看著她走了幾步忽然喊,你去哪裏呀?肖璐回頭淒然一笑似乎想說什麼,但一直未曾開口。
何麗呆呆地站在山上看著她一步一步走下山了。風把肖璐的頭發吹起又吹落,遠遠看去像一麵黑色的旗幟在飄揚。她並不矮的身材在狂風和林海中顯得那麼渺小,像一顆不知飄向何處的塵埃。
她的步伐踉蹌但堅定。此時此刻如果配上淒怨哀婉的音樂一定能讓人黯然神傷哪裏是她的目的地呢?她要走向何方呢?除了地獄,真的沒有她更好的歸宿了嗎?
看著她走出很遠了何麗才悄悄跟上去。
何麗想,非找到你的老窩不行,看你說的實話還是假話。是假話也罷,如果是實話麼。何麗冷冷一笑。
肖璐隻顧在前邊走根本想不到身後還有一個何麗。
肖璐很快走下北山走到白布街上,站在街頭她踟躇片刻,要不要見見丁萬代呢?有必要與他訣別嗎?
說真的,她很想再見他一麵。哪怕他恨她罵她一腳把她踹出門外。想當年他狂熱地追求她曾下跪乞求。那烈焰般的愛情根本不可能溫暖終生,那時候誰會料到十年後的今天愛到盡頭覆水難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