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周六。
我吃完午飯想出門,張恒禮緊緊地跟在後麵。我穿鞋他也穿鞋。
我似乎知道他以前為什麼那麼馬不停蹄地談戀愛了,他以前真心對我好,談戀愛的時候隻煩別人不煩我。我出國兩年,友情變淡了。張衣或者隔壁小花,甚至街上隨便哪個女人,能不能來收了他?
“你待家裏。”我說。
“為什麼?”
“朝裏有人好做官,家裏有狗好看門。”
“我看個屁門,我看你!”
這是個數學題,我=屁門。我被罵了。
我把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我出去散步,大太陽底下,會曬黑的!你這白裏透紅吹彈可破的肌膚,連我都舍不得。“我把他往屋裏推。
“那你也別去!“他順勢把我拉裏拉。
我怒不可遏:“你攔得住我嗎?要不要打一架?“
他無可奈何,作著揖問我:“你們家有太陽傘嗎?給我找一把!“
“你真要去?你要去就把張衣也叫上吧!”
我回來這麼多天了,還沒見上張衣第二麵呢!我想起張衣就是一陣心酸,她本應是我回來後的重點關注對象,易續消失了,這幾天我連想都沒想起她。
“我?”張恒禮誇張地張大了嘴巴。
“這麼驚訝幹嘛?我還納悶你上這兒來住,她怎麼不來呢?要照顧不應該是她照顧我嗎?什麼時候輪到你了?”
“你就是一母王八!”
我露出淡淡的微笑:“你難道不是?”
我正準備給張衣打電話,被張恒禮按下來了:“她不會來的!”
“為什麼啊?”
他扯扯自己的上衣說:“忙呢!”
“接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
“她……”他躲開我的目光,說:“她要上班,還得偷著準備考試呢!”
“什麼考試?”
“嗯……注會!”
我不免驚訝:“聽說注會很難啊!”
“去年都過了好幾門了,今年能全過,她自己說的。”
“哦。”
他衝我眨了眨眼:“你還要找她嗎?”
“張恒禮。”
“啊?”
“我問你。”
“還押上韻了!”
“你怎麼能給我買100塊的手套,張衣的80呢?是為了表揚我兩年沒在你麵前晃,對吧?”
張恒禮無奈地一耷拉腦袋:“服了,你到底還要不要張衣過來啊?”
“不要,我哪有注會重要!”我按了電梯:“哎你說,她把自己弄得這麼優秀,什麼樣的男人才配得上她?”
“不知道。”張恒禮咕嚕著說。
我想了想,說:“那你說,要是你將來遇到了一個女孩,那女孩告訴你,為了今天能以這樣的麵貌見你,好久之前就開始了努力,你會感動嗎?”
“不知道。”他很快地回答。
“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我失望地問。
“我怎麼能知道!”他驚訝地說,一副要馬上撇清的表情:“我到現在沒談過一次不被甩的戀愛,不被甩就是我的最高目標,不能再高了,太高不實際,老天會因為貪心而整死我的!女人越優秀,男人越容易被甩,在我看來不是好事。不過也有很多男人從來沒被甩過,他們就喜歡特別優秀的女人,你去問那些男人啊!你看看我身上這種被甩的特質,你問錯人了!”
我拍拍他的肩:“不會的,你不可能一輩子都那麼倒黴,總有行大運的時候,相信我。”
“肉麻!”他一把推開我:“哎你的手術安排在什麼時候啊?“
“咒我呢!”我沒好氣地瞪他:“誰要動手術?“
“我都看見茶幾上的那張名片了!你準備改哪兒啊?不是,你準備哪個部位不改啊?“他訕笑著。
“別人塞給我的!”我說:“連你都不改,我憑什麼?我們倆也算是醜得不相上下吧?“
“不改就好!你可別進個醫院什麼的,我不會去看你!你知道我不願意進醫院!“
我仰天長笑:“醫院,哈哈哈哈,醫院!”
街上人影錯雜,車流飛奔,人們奔向各自想去的地方。我腳步飛快,為了跟張恒禮拉開距離。撐著一把太陽傘的張恒禮,他妖嬈的身影不時地吸引路人鄙夷的目光。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們倆是一塊兒的。
“哎,你也過來打傘吧!”他招呼著我,跟妓院的媽媽桑在門口招呼客人一樣:“一個女孩曬什麼曬!哎呀這天上掛的不是太陽,是口味蝦呀,這個辣!”
我比兩年前離開的時候稍微白了些,漢堡的太陽沒長沙這麼毒。視頻裏不明顯,麵對麵易續就能看出來了。我得原膚色見他,得曬!
張恒禮越走越慢,有那麼一個小時,我們倆保持了至少五十米的距離。他真是出來散步的,打著太陽傘和電話,漫步在燦爛的陽光下。我本想就地等他,他看我停下來,也不動了,我等了會兒,隻好往回走。
清風撫摸著我的臉、我的脖子、我的胳膊、我的腿,我的頭發隨風飄蕩,我的裙子輕飄飄的,好像天上的白雲。這麼好的天氣呢!可是太陽一出來,張恒禮就開始冒汗,風一吹,他又覺得冷。
“你是不是更年期了啊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的?”我說。
他反諷道:“是啊,隻有你年輕啊,你好多同學都結婚有小孩兒了吧?”
“我隻要沒到更年期,就還有生的希望!”我說。
張恒禮一聲哼,囂張得很,說:“男的到了更年期也能生孩子!”
“我們倆姐妹討論呢,說什麼男的!哎你是不是有病啊?”
“有病的是你,你在德國絕對吃激素了,比以前還能走!”
“我們倆能鷹飛藍天狐走夜路,各走各的嗎?”
“不能!”
“你跟高潤怎麼分手的?”
我怎麼腦子短路,提起她了?
他抹著額頭上的汗珠,把手機放回口袋:“被甩了就分手了啊!”
提了就提了吧,看張恒禮的樣子,對她的恨還沒我的多呢!
“這是當然,可是為什麼被甩呢?”
“跟人跑了!”
“你確定嗎?”
“廢話!”
“你再三確定過嗎?”
汗珠已經從他白嫩的胖臉上滾落下來:“你什麼意思?我還冤枉她不成?”
“會不會隻是正常散步,你體力太渣沒跟上啊?”我諷刺他。
“靠,繞這麼大彎兒損我!”
“我是認真的!你也是認真的,你是認真的很差勁啊!”
他卯足了勁說:“你再這麼損我我抽你信不信?”
我揚起頭後退一步:“我邁開步子你就抽不到信不信?”
他氣得不行不行的,半天不跟我說話。我真後悔,我傷著他了,我該傷他更狠一點兒的,傷得他減肥、鍛煉身體,一個男人還沒我跟張衣的體力算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