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 / 3)

然而,在走訪追蹤自己的過程中,他竟從石琳口中知道了他一直隨身帶著的那粒有機玻璃扣子的真實主人,直到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殺錯了人。他有懺悔,也有過猶豫,想就此止步讓過去的宿怨永遠埋藏在曆史深處。但是他做不到,那兩天,他的精神幾乎陷於一種迷狂與紊亂狀態,他將宋勇剛與馬朝青的誤殺這兩筆帳也一同算在了李禾與孟智身上。舊債未了,又添新恨,他無法容忍他們繼續逍遙法外,他無法止步,他要懲罰真正的歹徒。他明知再往前跨越一步也許就是陷阱就是深淵,但他控製不住自己的情感,也控製不了自己的行動,他隻覺得有一雙無形的大手推動著他不知不覺地往前走去。

於是,他幹掉了李禾。那次,他在清查兩名搶劫犯的窩點時,收繳了一支特別的自製土槍,為防今後遇到同類武器的傷害,他就將它留在身邊進行研究,弄清它的構造、性能與特點。沒想到在敲掉李禾時竟用上了。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先幹掉李禾,也許是因為孟智不過是他的“囊中之物”而李禾難於下手的緣故,或者孟智最有可能是自己的生身之父?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反正幹得與前兩次那樣,也是幹脆利落不留痕跡,這就夠了。

然而,正當他要對孟智下手時,馬朝青筆記本的破譯與苗長江的抓獲使得他不得不暫時擱下蓄謀已久的複仇計劃,全力轉移到緝毒工作方麵。

毒品的禍害與販毒團夥的猖獗給劉樹森留下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他發誓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割掉這一為害社會的毒瘤。

一旦撇開那一直纏繞、折磨著的“原罪”與仇恨,劉樹森就變得冷靜、理智起來。在緊緊追查大毒梟老狼的過程中,他反思自己親手製造的三起特大凶殺案,感到無法麵對另一個惡魔般的自己。他覺得自己時常被一種無法自製的感情撕扯著,在天使與惡魔的兩極間來回跳躍。因此,他希望自己在可以預見的將會十分慘酷的緝毒戰中血染沙場,讓過去的一切象雲煙般就此永遠飄散。他作好了一切準備,包括對白梅的表白與告別。

他又一次逃脫了死神的魔掌,活著回到了戰友們中間。

既然毒販已經全部消滅緝毒案子已告終結,既然又毫發無損地活著歸來,劉樹森心底一直潛藏著的複仇意識又萌發了,一點一點地往上騰竄。

他無法“刹車”,決定孤注一擲。

促使他幹出劫持孟智這種公開的類似瘋狂的舉動,更在於他對案情判斷的嚴重失誤:

江大明與張軍再訪劉家灣歸來,他們倆匆匆間有過一次對話與交流,劉樹森一語雙關地問江大明是不是都知道了,江大明似乎有意回避著而是要他立即動身再往劉家灣去查訪;緝毒歸來,在路上,他們又有過類似的交談,江大明就有關凶殺案的情況征求劉樹森的意見與看法,並要求劉樹森盡快回故鄉探訪線索,江大明無意間的分析正好擊中了劉樹森的要害,他認為江大明是在有意采取某種迂回與暗示的策略,他將江大明對他到劉家灣的走訪看成是大明出於朋友與戰友情誼而網開一麵,鼓勵他趕緊出逃。為證實自己的推斷,劉樹森又有意問了他一句:“大明,我過去的那些事,你都知道了嗎?”他看見江大明肯定地點了點頭。隻有作不了的案,沒有破不了案,劉樹森認為,江大明懷疑自己發現自己,並沒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因此,他不僅在表麵,即使內心深處,都顯得很平靜很坦然。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孟智,他要義無反顧地將這名逍遙了近三十年的真正罪犯繩之以法,當然,這種“法”不過是他個人心中的某種準則而已,不是公行於社會的嚴格意義的法律。

而江大明卻告訴他,他將以孟智作誘餌於明天把他轉移到一個比較隱蔽而安全的特殊地方去,這似乎在明確地告訴他,不要再繼續頂風作案了,我什麼都知道了,但我不希望你一意孤行落入我的手中,我一方麵警告你,一方麵念及兄弟般的情誼放你一碼,我能做的,也隻能是這樣了。他從江大明的話語及眼神中讀出了這樣的密碼,並且,他們兩人的對話是在車上,還有其他戰友在場,即使出了什麼問題牽扯到江大明,他也可以將一切的一切推得一幹二淨。

可劉樹森不想逃跑,事情做了,既然已經偵破,他並不想逃避責任,不願給大明帶來更大的壓力製造更多的麻煩。他不得不抓緊時間與機會行動,稍晚一步,也許就難以懲處孟智了。再說江大明已基本掌握了案情,他還有什麼必要遮遮掩掩呢?隻要能夠將孟智這一早該懲處的歹徒消滅,他什麼也顧不得了!

這回,劉樹森可不願象以前那樣偷偷摸摸地幹掉孟智,以前是為了逃避偵查,現在已沒有這種必要了,他要公公正正地審判孟智,讓他死個明明白白。於是,他差不多以一種公開的方式劫持了他。

劉樹森是在孟智家裏找到他的,他首先掏出證件,作了一番自我介紹。然後告訴孟智,有一不可知的凶手正在向他逼來,為了保證他的安全,他受命前來將他轉移到一個安全可靠的地方重點保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