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偶然遭遇(5)(1 / 3)

羅雨方與朱風高一同來到朱家診所,這才感到一種震動,一棵陳年老山參,是透明的褐色,足有一尺多長,頭顱與四肢生動而細致。一架鹿茸身體已寒,靈魂猶存,至於麝香、犀角之類的稀罕物件很有不少,還有唐硯宋畫明刻典籍,價值難以估量。羅雨方搖頭說,這都是無價之物啊,怎麼好……朱風高說,蔡裏四周的山才是寶山那!我看他們的意思,接下來會放火燒山,那才真正是一場千古大劫呀!

第二天,朱風高把家珍古玩一應裝箱,由陳秀美帶上送往省城。縣長派了保安押送。火車啟動的刹那,羅雨方瞥見朱風高流淚了,撫著他的肩,羅雨方也不禁潸然淚下。

幕家山療養院初戰告捷,從全國各地趕來參加練拳養身健身訓練的有四百之眾。每人收費一千,刨掉吃住,淨收人超過三十萬。

一開始我與小青就在夥食標準上發生了分歧。我認為療養院的功能,合理而富有營養的夥食應占據很重要的位置。我甚至建設應該高薪聘請一個營養師來指導開廚。我說我自己就曾因關節炎在某溫泉療養院住過一個月,結果舊病未除,又添新病到後來吃一個饅頭都胃脹胃疼,該療養院食堂的職工全是請來的廉價臨時工,什麼菜都是加一大瓢水蠻煮,連煮白菜裏都加辣椒。中國的醫院與療養院,往往與飲食文化大相徑庭。

小青說,你這是濫發慈悲,若想一飽口腹之欲,誰還願意來這山溝溝裏?

她這回答簡直強詞奪理。但是一錘定音,因為她是老板。有一個西北搞地質勘探的病友是從一張文摘報的中縫裏看到廣告趕來的。他心動過速,最快的時候每分鍾脈跳兩百多下,一張臉跳得刹白,令人不忍多看。他說他從甘肅啟程,一路走走停停,多坐兩個小時火車就受不了。我看過他的各項檢查報告,都沒有提示病情結果。問及病因,他也說不出所以,就是心跳快,快得驚慌不已,好似大禍將臨。

這個叫孫鴻的工程師在西北作過多年,戈壁灘上摸滾打爬,身體消耗很大,但是,我直覺他的心動過速還有更深一層的心理因素。我希望解開這個疙瘩,這耗去我不少時間。

孫鴻對我說,老師,你教教我拳路,身體不好的時候,真正是萬念俱灰,我以前不是這個樣子,我以前真是雄心萬丈的。

我說,我們雖然標榜身心兼治,但你知道主要還是一種身體的調整,心理障礙就要靠自我的釋放與調節了。這樣說的時候,我緊緊盯住他的眼睛。

孫鴻的眼睛避了開去。

我感覺到我語言的作用。我說,你其實原本是一個很樂天的人,以後,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你自我壓抑了,漸壓漸厚,傷害了你的身體。

他點頭,說,在中學的時候我就是一個文藝活動的骨幹分子,後來,後來,怎麼說呢……他的臉憋紅了。

我沒逼他說,我們走到水塘邊坐下來。仰望星空,我說,人生其實短暫,沒有什麼那樣值得操心的,操心損心。

他終於告訴我。讀大學的時候他愛上了班上一個女子,但苦於沒有勇氣表露。畢業以後各奔東西,後來又各自在成了家。他與自己的妻子的性格十分不吻,家庭是一個維持會,如果不是想看看孩子,他情願一年四季飄流在外。就在去年春節後,他與那個女同學在一個會議上不期相遇,他此前已經知道她離異了,但仍然沒有下決心去找她。這次會議是一個偶然的機緣,他與她的情感一發而不可收,雙方錯過了二十年,現在卻再也不願錯過。但他明白妻子這邊也難以了斷,所以心情十分壓抑,加之勞累過度,身體每況愈下。他的女同學也為之感到憂鬱痛苦,經常昏倒在家裏……

他說完這一切以後,深深籲了一口氣,問,老師,你說我該怎麼辦?

我答應為他好好想一想,這樣配合練身體,我與孫鴻接觸頗多。

小青說,你是一屆學員的老師,不是孫鴻一個人的老師。你要知道你需要負責的是幾百人。

我說,你也不要太把我看神了,這麼大的學習班,三兩個人怎麼夠!

小青鼻子裏發出一聲笑,像你這樣擺出一個導師帶研究生的架勢,我非得找一兩百個老師來不可!

我說,羅小姐,說到底,我再導什麼師,也是你的打工仔。小青的臉刷地掠過一道白,哪敢哪!不過,即使我是老板,你要炒我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我說,我幹嘛要炒你呢,你是我的衣食父母哪,我倒怕你炒我呢,正所謂,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她展顏做了無可奈何地一笑,我們不要鬥嘴了。隻要我們配合好,別人怎麼也攻不破的。

我給他大致說了孫鴻工程師的事。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把她的耳朵拉過來,說,他的那個相好其實也在學員裏頭。

小青說,你就對別人的事那麼有興趣!你還是關心關心自己的生活吧。

我無言,我發現自從與小青合作以後,我們很難再回複到最初的性愛高度。我們在做愛的時候,似乎都在避免談及可惡的桐木拳功,可是七纏八繞,又回歸主題,我們是不是不談本拳功就沒有別的話題好談呢?分明我們又時時想回避這個話題的呀。其結果,我們越不談本拳功,就越覺得心虛;越心虛就越需要談本功,越談本拳功就越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