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先生渾身裏邊冒著熱氣,蒸騰出來就在棉袍子和狗皮帽子上結了霜花。二先生不顧腰酸腿痛,加快了腳步在背陰汀的雪麵上快速行進。近了,他發現在冰麵上好像有兩個人在撕撕扯扯,還有相互的叫罵之聲傳來。不一會,有一個人就被打倒在雪地上,爬了起來後就又撕打不休。眨眼的功夫,那人又被打倒,另一人死死地卡住她的脖子,再也聽不到叫罵的聲音了。
二先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地晃了晃頭,眨幾下眼,把眼睜得大大,兩個人卻不見了。二先生走到背陰汀,看到那二人打鬥後留下的雪印子,亂七八糟的腳印。二先生也沒有多想,就越過背陰汀的冰麵,爬上背陰汀山。這山太陡,又是雪後,人行小毛道已經看不清楚,隻能辯明各類樹的不同,摸索著扯樹枝往上艱難地行走。
走到半山當口,二先生看到了何姓的表弟在一尖棗樹後瑟瑟發抖。“小祿子,你幹什麼呢?”
嚇的何祿一下就跪了下去。二先生走過來,奇怪地看著他。何祿還在全身發抖個不歇停。“你到底怎麼了呀?說話呀。”二先生把他攙扶起來問。
“我看到了,我真地看到了,那女的被掐死了,然後被那男的塞入冰窟窿裏了,男的又把冰窟窿用雪蓋上。我害怕,我怕。”
“男的是誰?女的又是誰啊?”
何祿說:“女的是誰,我沒有看得太輕;男的是劉老四的小舅子。”二先生問:“何祿,你可看準了嗎?”“我看準了,二哥。”何祿的身體還在發抖。二先生說:“這件事情,你先不要對別人說,也別和三姑說。”二先生說的三姑,就是四爺的堂妹何祿的母親。
二先生和何祿一道往家中走。二先生說:“劉老四的小舅子看到你了沒有?”
“肯定沒有,我躲在樹後。”
“你先別回家,跟我一起到我家,看看這事怎麼辦。”
“二哥,我害怕。”
“不用怕,讓我瑪瑪給你出主意。”
回到五間房。四爺四奶很高興,看到二先生長高了,人卻又黑又瘦,身體倒是壯實了。大煙狼跳跳躍躍地竄出,兩條後腿著地,兩條前腿搭在二先生的腰上,它在舔二先生的小臂,亦步亦趨地跟二先生臭賤。二先生對四爺說:“瑪瑪,何祿看見了劉老四的小舅子打死了一個女人,把她賽冰窟窿裏了。何祿,你和瑪瑪說。”
“四舅,是我親眼看見的。”
四爺好長時間沒有說話,最後說:“別聲張,到時候你隻要作證就行了。”四爺自言自語地又補充了一句,看來必須得向官家報案了。
案子由四爺向縣府衙門報了案,當時的凶手就躲在劉老四家裏避風頭。縣裏的洋隊騎著高頭大馬,肩背長槍,要間斜挎戰刀,來到三到河畔。小舅子還沒有跑出劉老四的家,就被逮住了。四爺為了不讓何祿害怕,讓二先生和他一同作為證人,去見洋隊。
洋隊帶著小舅子及證人何祿、二先生來到背陰汀,在原來的冰窟窿裏起出女屍。女屍首的衣服凍在冰壁上,所以才沒有流走。在人證物證麵前,小舅子承認了所作的殺人事實。女子是他的姘頭,他想把她帶走,二人私奔,女子不敢也不幹,她舍不得自己的孩子。於是兩人就大吵起來。後來就開始動手,女姘頭最後被打昏過去。小舅子一看事情不好,就把女姘頭撈到沒有凍死的急流子上,把她賽入窟窿裏。
女子家人來到現場時,女屍忽然從鼻孔中流出血來。她死得屈。屈死之人見到親人都會流鼻血,這是事實證明了的。